準備離開,福如已經帶著自己的一個親戚進來,是來補我那個缺兒的,她依舊笑容可掬地笑著說話,可是一言一笑裏邊,都帶著挑釁和嘲諷,也許綿裏藏針的盛氣淩人更容易在心裏產生威懾。
烏秀很謙卑,我清楚這不是死磕的時候,意氣用事,隻能自擺烏龍,該忍氣吞聲的時候,就得夾著尾巴做人。
這個世界,遠遠比我想象中還要殘酷。
回到家,整日無所事事,烏秀要我準備準備,馬上就要去內務府參選,這本來不得不盡的義務,忽然間好像變成了一個希望,如果入得宮門,再碰上一個有權有勢的主子,仿佛就會讓人多了幾分顧忌。
其實我們都清楚,也許還等不及這一天,厄運就會提前降臨。
那個貼身的包包兒,不得不忍痛扔掉,它的樣式在幾百年前的人看來,實在太奇怪了,而且上邊還繡著一副骷髏的圖案,還燃燒著,和我qq上的頭像相去無幾,要是帶進宮去,再讓別有用心的人把我當成邪教巫女,亂加一個妄施巫蠱的罪名,結局一定比穆湫還要慘。
穆湫死時,幾乎不著寸縷,被撕扯得殘破不堪的肚兜,纏繞在脖頸之上,遮擋不了任何地方,臀股之上,被刑杖擊打的地方,皮開肉卷,有兩處,肌肉已然被打爛,露出裏邊沾掛著血筋兒的森森白骨。
鞭笞之痛,以前的故事裏邊,我也經常會寫到,可那些都處於訓誡,再疼痛的懲罰,都源於關切,痛得單純,不會夾雜著屈辱。
讓我不寒而栗的不是這些血肉模糊的傷,而是殘留她身上的那些淩虐印痕,讓我明白了烏秀難以啟齒的那些名目,看過之後,我寧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穆湫雖然身體單柔,但是二十板子還不至於要去她的性命,隻是因為她是犯官之家唯一一個女孩兒,而且還沒有出閣,才會被厄難特別眷顧。
我跟著過去的時候,她的身體還有些餘溫,可是臉色已然青紫,嘴唇上齒痕斑斑,裂著無數的口子,雙眼突突著,好像要瞪出眼眶,這張痛苦而猙獰臉上,再也找不出昔日手腕上好些勒痕還有抓痕,指甲上邊的紫紺變成了暗黑色,她,應該死於心髒病突發。
那張麵目猙獰的麵孔,看不出一絲從前的樣子,若非從前看過,誰能相信,那張連鬼看了都會做噩夢的臉,曾經凝如鵝脂,嫣若新荔,一雙翦翦明眸,柔情似水。
搖搖頭,還不是不要再想,昨天烏秀回來說,她想去看看穆湫的娘,就上次趁著混亂的時候,她把杖丹塞到穆湫母親的手裏,可是她不知道受了杖刑的女眷是否上了藥,當然她更擔心這些杖丹落到其他禁子手中,害怕穆湫的母親在嚴刑逼問之下,把她給供出來。所以烏秀這兩天一直尋找機會,那些女眷都被關在監獄的最裏邊,有專人護衛,把守森嚴,連她們這些禁子都不許踏入一步。
昨天半夜裏,有兩個女人被蒙著臉抬出去,血水和化了膿的黃色黏液,從細竹篾編成的板架縫隙間滴落下來,應該是受刑過傷口化了膿,得不得及時的醫治,最後嚴重感染或者導致體內髒器功能的衰竭而死。
死人,在牢裏並不是稀罕事兒,有家屬來領的屍體,看在有銀錢可賺的份上,還能受些照顧,像這種舉家被抄的屍骸,都是送去火化,骨灰就扔到火窯後邊的一口深井裏。
穆湫的骨灰,也應該沉於井中,和很多枉死的冤魂擠在一起。
把妝台上的菱花鏡扣了過去,實在不想看自己現在的這張臉。
低著頭,還是繼續整理自己的包包兒,裏邊很多東西,都必須要扔掉,但是我難以割舍。
手機,已經沒有電了,自從接了bear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以後,再也沒有了信號,點開收件箱,裏邊一排下去,都是bear的名字,短信的內容亂七八糟,什麼都有,幾乎她每天都向我彙報情況。Bear總結過,平均她發給我三條信息的時候,我才會回一條,而且回得很慢。如果多過這個概率,她基本上可能肯定我是受了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