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喝道:“一天天見不到你人影,今兒又去了哪裏?自己這邊的奴才也不好好管管,一個個毛手毛腳,上不了台麵,布泰在的時候,容得了這樣蠢才?”

還是第一次看到雍正如此怒氣衝衝,話雖然說得重,可是我已經揣摩出他不過是借題發揮,要針對的絕對不是我,隻是這個時候,好事壞事都得應承下來,絕對不能戧著他去說,將他這股邪火卸掉了才行。

聽到雍正嚴苛的訓斥,連忙跪倒:“奴婢失察,奴婢知罪了。”

話說得恭謙,神色並不慌張,我一跪下來請罪,屋子裏邊的太監宮女們也都紛紛跪下,不敢吭聲。

長出了一口氣,雍正應該想起來我是奉了他的命令去樂善堂打聽消息,這是悶悶地哼了一聲:“起來吧。”語氣依舊很生硬。

我站了起來,衝著其他的宮女太監道:“這裏有我侍候著,你們下去吧。”

看他們的神色,也是巴不得這一聲,忙不迭地應聲退下,那個小宮女猶自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起來。幾步過去,向她示意:“萬歲爺恩典,不罰你了,以後用心點兒,下去吧。”

小宮女叩了個頭,爬起來退了出去。

雍正又哼了一聲:“你倒會做人情,朕什麼時候說不罰她了。”

聽這口風,火氣好像是消了一些,我走過去給他倒了一杯茶,雙手奉上:“萬歲爺,國家大事已經夠您煩心了,還和這些奴才生什麼氣?他們不好,奴婢以後嚴加管教就是了。”

茶接到手中,雍正並沒有喝,端著茶盞,心事重重地:“那邊兒到底怎麼樣了?”

一聽問到了允禵的事兒,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寶親王弘曆的不耐煩來,大約人的喜憎,有時候不過是性情使然,沒有禁得起推敲的理由,對這個盛世之君——乾隆,始終不怎麼感冒,很想趁機給他煽陰風點鬼火,於是低眉一笑:“萬歲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畢竟是十幾年的宿怨,一時半刻,哪裏就能冰釋前嫌?”

哦?

應該聽出弦外之意,雍正似乎冷笑了一聲:“朕就知道他不會把心思用到這件事兒上,他的心,都放在桂枝胡同裏邊了。”

桂枝胡同?

我就知道京城以前有八大胡同,上次雍正宣召弘曆的時候,好像就是話裏有話,牽涉到什麼未算清的賬目,看來和桂枝胡同有關係了。

弘曆還能有什麼賬目?還不是數也數不清的風流債?這世上的漂亮女人,好像就沒有他不想弄到手的,也許就是這個原因,讓我極其不待見他。

心裏有些不安,我這幾句話,不會真的火上澆油吧?

話鋒一轉,我又不露聲色地圓轉回來:“萬歲爺,四阿哥倒是很盡興,跑了好幾趟了。事緩則圓,這件事兒,急不得。或者,萬歲爺也恩準奴婢跟了去?”

也是忽然間的心血來潮,才冒出這麼個念頭來。

你?

雍正頗感意外,然後又不以為然:“你去?胡鬧,你去算什麼?這個身份,不尷不尬,你也好意思?”

他雖然並不同意我的說法,卻沒有決然反對。

我這個人,就是不能動了什麼念頭,不然心血一熱,就會一條道跑到黑,死了都不知道回頭,就像我混碧水的時候喜歡穿的一件馬甲——撞了南牆撞北牆,哎,怎一個白癡了得。

低低一笑,我感覺自己笑得有些曖昧:“萬歲爺,就是這個不尷不尬的身份,去了才有轉圜的餘地,而且為了萬歲爺做事,奴婢又何怕尷尬?”

仿佛被我的笑意挑逗了,雍正忽然別有意味地看著我,審視的眼光,讓人有些局促不安:“你已經不是奴婢了,難道你在怪朕沒有臨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