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要吃什麼蘿卜,這可好,還不知道挖出來的這個會藏著什麼事兒,千萬可別讓人發現了。不過這樣埋下去也不怎麼樣,畢竟知道蘿卜底下有個人,宛妙和我住的地方,離這裏最近,萬一那個月明星稀的晚上,再從蘿卜地裏冒出個冤魂怨鬼來,想想都一身雞皮疙瘩。
遇到事兒,都有了幾分惶惶,好像人特別緊張的時候,疼痛就會被忽略掉,水桶隻有二個,和親王弘晝一個人就拎起來,永璉太小了,心有餘而力不足,我和宛妙隻好把銅洗都拿出來,幫著澆水。
銅洗不算大,也是銅的,分量不輕,才端了三四回,就有些氣喘籲籲。
永璉跟著幹著急,就跳到一塊大石頭上邊,指指點點:“這裏,那裏,那裏再澆一點兒。”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差點兒把我們幾個嚇死,小尼宛妙哎呀一聲,手中的銅洗也順勢撇了出去,扔得還挺準,正好砸到來人的腳尖上,那人竟然處變不驚,隻忍痛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原來是住持定虛,她臉上的痛楚在瞬間就消失了,恢複了往日裏的慈眉善目:“王爺,小阿哥,你們?”
一手拎著一隻水桶,衣襟上還有被潑濺上去的水漬,和親王弘晝有些尷尬:“師太,我,哦,皇阿瑪常說,世間之務,稼穡最艱,要我們時念耕作不易,常懷憫農之心,所以今日到了佛堂禮佛後,就到這園子裏邊感受下勞作之苦。”
他這個自圓其說,連我都聽得麵紅耳赤,感覺假得不能再假,他說的時候,住持定虛的嘴角,不知不覺凝著一絲笑意,等和親王弘晝說完了這番話,住持定虛卻沒有表示出懷疑來:“阿彌陀佛,因循果報,善有善緣,王爺有此善念,也是前世慧根深種。”
她說著,轉身向宛妙道:“宛妙,身為佛門弟子,應和靜沉默,不嗔不驚,方才何事驚慌失措?”
小尼宛妙立時斂眉垂目,合掌道:“阿彌陀佛,師父,弟子知錯了,弟子去靜室思過。”她說著話,也不敢抬頭,小心翼翼地離開。
定虛又對和親王弘晝和永璉恭然道:“阿彌陀佛,再過十日,就是大勢至菩薩聖誕日,今日膳堂備了素齋,王爺和小阿哥也去吃齋嗎?”
和親王弘晝有些悻悻地,把水桶放下來,拍了拍手:“我還有事兒,就不打擾師太了。”
永璉也撅著嘴,跟著和親王弘晝的後邊,走兩步一回頭,然後悄悄向我擺手,有定虛住持在,我隻能微笑而已。
等到和親王弘晝和永璉走遠了,定虛滿麵謙和笑意:“阿彌陀佛,讓容施主住在這裏,粗茶淡飯,草枕布衾,實在委屈施主了,貧尼有句不識輕重的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出於禮貌,我也麵帶微笑:“師太有話請講,芷蘭洗耳恭聽。”
臉上的笑意更濃,定虛更加謙和:“容施主,俗世之人,男有三寶,女有三漏,托為女身,”乃是前生惡業果報,今世當精進苦修,以贖前衍。”
最是討厭這樣的話,既然佛門視終生平等,怎地一般出家人,也有僧尼之分?而且尼為二僧,男為大僧,二僧要比大僧多守很多戒律清規,凡是尼僧見到大僧,都須禮拜恭敬。身為比丘尼,隻能苦修,不宜弘法。
不過寄人籬下,太虛偽的客氣還得維係,於是微笑點頭:“多謝師太教誨,芷蘭在此靜修,自當恪守戒規,不敢逾越。”
定虛笑著,眉眼更加慈悲,點點頭:“心口如一便是最好,阿彌陀佛,以後這種不要臉的事情,就不要做了。”
不要臉?嘛兒意思這是?
我被她最好一句話弄傻了,等反應過來,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時,定虛早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