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開出了醫院,“我先送你回家拿行李了,你現在住的地方太冷了,沒有暖氣,我帶你去別的房子住幾天。”
“你家?”
“不,另外的房子。放心,不會讓你不自在的。我請了人每天做飯,中午也會送吃的到醫院,這樣你也省點功夫。”
“霍別然,”簡寧閉上眼睛,背靠在椅子上,“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如果,你哪天覺得不樂意了,想讓我離開,能不能等我媽走了之後再告訴我?”
霍別然隻覺得一股酸意直衝鼻梁,握著方向盤的手握成了拳頭,他才緩緩了回了一句,“好。”
她以為這是一出逢場作戲,她販賣禸體,青春還有記憶。以為男人隻是為了圓一個求而不得的殘夢。她把自己的人生演成了蹩腳而又殘破的戲碼,人生被切分成了若幹段,每一段都到不了劇終。她已經不習慣哭泣,軟弱,哀求,也不習慣放大自己的傷口,她甚至都不屑於翻看著那些在旁人看來足夠觸目驚心的傷痕,她像一個神情疲憊但是又眼神倔強的旅者,以血為水,以肉做食,在人世茫茫的荒野孤獨求存。
霍別然覺得難過,這是他聽過的最絕望的情話。他終於不再會因為她的那些話所激怒,彷徨,甚至哀傷。他隻是覺得難過,一定要跋涉這麼久,也一定要兜兜轉轉這麼多的時光,他才能真正聽懂她的話。
當年她在火車上對他說“我們是不可能的。”他就真的以為不可能。其實那隻是她那些黑暗孤獨的夜所傾吐的委屈,那時的她還有怨,那股怨氣裏還有嬌嗔。而他,就這麼錯過了她的心語。
她跟他說,“現在我們連朋友都沒的做了。”他隻覺得不堪和羞辱,卻全然料想不到那句看似決絕的話裏隱藏的期許。
可是,現在,她的姿態猶如低到塵埃裏,再也沒有往日的決絕,是一種卑微的哀求,卻是漫天滿地的絕望。
她一直都愛他,而他從未知曉。
等到他明白的時候,她卻已然放棄愛他的資格。
她還是那個驕傲的簡寧,以木棉的姿態成長,即使受辱也是一副倔強的樣子,如今她寧願做那朵攀緣的淩霄花,可再也不是那棵願意用對等心態愛他的木棉了。而他,就是那個生生折斷木棉樹的凶手。
可最後,他還是什麼也沒說。他暮然發現,他跟簡寧兩人,就好像一曲西方的圓舞,一定是音樂不對,所以空在舞池中,會錯了意,找錯了舞伴,總要到曲終人散的那一刻才找到彼此。但願,這一次,他找到了就不會再放手。
這是霍別然在濱江市買的一套電梯公寓,看得出來平時很少有人住,雖然一應俱全,但很多東西都是新的。
簡寧隨意打量了一下,霍別然已經幫她幫行李放到了房間裏。
“阿姨明天早上才會過來。你現在餓不餓?冰箱裏有吃的。”
“我想先休息了。”簡寧從行李箱裏拿了換洗的衣服,也沒打算整理那箱的行李,就去了浴室。
等到簡寧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霍別然已經走了。
簡寧躺在床上,這一刻才真正放鬆了身體,一股從身體深處泛起的疲累讓她連歎息都覺得是多餘的。
簡寧這幾天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醫院裏,早上吃完飯就去醫院陪著她媽,擦擦身子,偶爾出太陽的時候就推著她媽出去曬會兒太陽。霍別然請的那位阿姨每天中午就會把飯送過來,這也省了不少事。有時候霍別然也會過來,更多的時候還是打電話,但他的電話也不多,一般就是問問情況或者交待幾句事情。簡寧所有的刺都收了起來,至少對著霍別然的時候,不再像以前那樣針鋒相對,她像一個柔順到極致的小貓,乖順到連霍別然都覺得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