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霍別然沒有離開這間房間。他沒辦法抗拒簡寧的邀請,哪怕他知道這樣的邀請並不是她發自內心。
“昨天聽你媽說,這裏快要拆了。”
霍別然翻了個身,摟著她,手心是她柔軟的發絲,那頭短發漸漸地長了。“恩。”
“你要睡了?”
“沒有。”
“霍別然,你為什麼不開口讓我跟你回西市?”
霍別然睜開眼,看著簡寧,床頭的燈光隱隱棹棹,他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寧寧,我很累。可是無論再累再晚,我隻要看著你,哪怕隻是看一眼,我覺得這都不算什麼。我大概能明白你爸爸當年的心情,那是因為他知道無論在外麵再苦再忙再累,家裏還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等著他。我做夢都想著有一個家,一個我跟你的家。但你也是這樣想的嗎?你覺得我是過客,你願意跟我回西市,甚至跟我在一起,但那不是你認為的那個家。我要的是家,不隻是你。如果你覺得隻有這裏才是你的家,我寧願每天這樣跑著,我不願意再從你那聽到我不喜歡聽的字眼。你不需要還債,我也不需要包養。”
簡寧沒有說話,霍別然閉上眼睛,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或許時候還未到。
很久很久之後,他聽見一個聲音說,“我跟你回西市。”那個聲音輕柔但不猶豫,有種無可奈何的堅決。
霍別然緊緊地抱著簡寧,像是要把她勒進自己的身體裏。
霍別然是個行動派,第二天就叫人把東西一打包,人和行李就到了西市。簡寧站在自己家院子門口,心裏知道,這個所謂的家她應該不會再回來了。那是她母親的白宮,而不是她的。她像一個鳩占鵲巢的人在這裏放肆著自己的回憶,這裏承載著她這輩子最懵懂也是最幸福的回憶,可是人哪能一輩子活在回憶裏呢?
她知道,她在這裏住一天,她就會對著霍別然退一步,因為這裏的霍別然還是十六年前的那個少年,他們兩小無猜,他們青梅竹馬,他把歲月的蹉觴和往事的傷害都關在了這扇門之外,但是他可以,她不可以。她已習慣獨自砥礪前行,她不需要也不敢把放任自己沉溺在霍別然為她營造的白宮裏。
她早已不是當年的簡寧,心甘情願地接受嗬護與溺愛,因為這樣的愛終有一天會消失,這樣的城堡終有一天會土崩瓦解。她不是她的母親,耗盡餘生為一個男人祭奠。
霍別然和簡寧正式進入了同居時代。霍別然將之視為具有決定性意義的勝利,這個男人雖然女友不斷,但卻從來沒有同居的經曆。他總是會被那些微不足道的細節所感動到無以複加。他每天睜開眼就能看見懷裏的人,睡顏沉靜,不再是深刻在記憶裏的那個咄咄逼人脆弱而又倔強。他會在看見浴室裏成雙成套的牙刷毛巾杯子都會傻笑,他會拉著簡寧一起去逛超市,然後看著她挑揀著各種東西,漸漸地把這個房間過於冷毅的線條變得柔和,參合進簡寧自己的痕跡。他會在接近晚飯的時候收到簡寧的短信,“晚上想吃什麼?”就這簡單的幾個字他都能樂出聲,因為回家後桌上必定早已擺好了熱氣騰騰的飯菜。他喜歡這樣人間煙火的樣子,當然更喜歡的還是**。
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因為那些看似高尚實則偽善的原因禁欲了那麼久,可以想象一旦解封是個什麼景況。談情與說愛早已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