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著眉,她本來也沒什麼但是那隻手被霍別然捏在手裏都快要斷了才忍不住提醒他。

回去的路上,霍別然沒有說話,簡寧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頭朝著窗外發著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的興致,霍別然沉默的很反常,一點也不想往日沒話找話都要嘮叨幾句。果然,剛一進門,霍別然就把簡寧堵在牆上,他親吻著她的發絲,額頭,鼻尖,然後才是嘴唇,他閉著眼,藏住了眼底深處的愧疚和傷痛,像是一個靈魂被打上十字架的人恨不得奉上自己的所有隻為贖罪。

他緩緩地吻著,用一種無比認真而又虔誠的吻,一點一點,輕柔但是不容拒絕。簡寧被困在原地,不能動,也不想動。她整個人像雕塑一樣站在那,隻有心髒跳動著的聲音證明著她的存在,她睜著眼睛看見他一件一件脫掉她的衣服,緩緩地蹲下`身,幫她脫鞋,雙手過處都帶著一股讓她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她深吸一口涼氣,看著他蹲在自己麵前,像一個祈求愛與寬恕的乞丐。那一刹那,她的眼眶溼潤了。她的心中被一種排山倒海的情感所侵襲,叫囂著,翻滾著,要衝破那道搖搖欲墜的城牆,她受不起,她也給不起,但是她卻沒有叫停,她沒有力氣叫停,她耗盡了所有的力氣來抵禦那快要奪眶的眼淚,她不能軟弱,她真的不能再傷一次了。

第十四章 幾生幾世幾諾(4)

“霍……霍別然……你不要這樣。”她開口請求,還是帶出了哭聲。

他抬起頭,眼睛裏竟看得見水汽,這樣的**無關情[yù],再也不能等同於**的本能,是兩個靈魂的對持,他在祈求原諒,用一種卑微而又堅決的姿態,她在抗拒用一種搖搖欲墜的姿態。

他想在她的靈魂深處刻下自己的懺悔,刻下那些因為年少輕狂犯下的罪孽,筆墨輕展,推紙平宣,他要書寫下他心中那個懵懂而又性感的白衣少女,他要寫下他在無數個輾轉的深夜裏反複啃噬過的那些記憶,他還要寫下自己那不知所措而又無心傷害的往昔,他還要寫下茫茫人海中的相見不應識,他要寫下他是如何的痛悔,他居然一次又一次放走了她,他讓她長成現在這樣孤傲又可悲的模樣,拒絕期待,拒絕相信,拒絕恨,也拒絕愛。

他的動作猛烈起來,他在靈魂的深處叫囂著,你恨我吧,用盡餘生,用盡你所有還能感知到的情感來恨我吧,倘若你已經不會愛了的話。

他哭了,一滴一滴滴在她鎖骨處,將滴欲滴,他需要這樣一場儀式來完成對歲月對青春對愛人的懺悔。

簡寧感到鋪天蓋地的一場濕意,這不是一場披堅執銳的攻伐,這是四麵響起的歸家的楚歌,一首她無法抗拒的靈魂深處的鎮魂歌,是菩提樹下的往生咒,是不如歸去,不如歸去,青春如喪,不如往生。是執於恨,執於怨,是放下,是堪破,是涅槃,是重生。

她在這個男人身上過早地耗盡了自己所有的情感,那些微不足道的細節,傾注的都是她過於猛烈的愛與恨。她從沒有讓任何人知道,不是因為羞於啟齒,而是她真的把愛一個人演變成了隻是一個人的儀式。

這個男人,在還是男孩的時候,是讓她打開情[yù]之門的鑰匙,早在他尚處於混沌的年齡之前。

她還記得他在她的耳邊唱著的那些歌,即使如今聽來都會感傷落淚,她記得她站在教室門外的欄杆處看著他在籃球場揮汗如雨的樣子,每一次籃球彈到籃板發出的聲音都像極了她如雷的心跳,她在人淡如菊的信箋上給那個民謠歌手寫信,她在信裏說,“我愛你的歌聲,歌詞,還有那青春般的旋律,因為我也如歌裏唱得那樣,憂傷而又孤獨地愛著一個男孩。戀戀風塵裏,我愛著他,是我的青春無悔。”她總是那麼漫不經心地看著他和他身邊的那些女孩,傲慢而又不屑。那是因為很久之前,在她還來不及去感知什麼是嫉妒時,她就過早地領略到了嫉妒的傷痛,如同自己的心髒中了一記暴雨梨花針。她偏愛那些倔強的少女,哪怕偏執,哪怕性格扭曲,就好像《倚天屠龍記》裏的趙敏,還有因愛生妒的周芷若,她總是在這些角色裏看到自己的影子,誤會了不肯澄清,決絕地愛著,但是也決絕地恨著。在那些個冰冷的夜晚,她的前方是萬丈懸崖,她的身後空無一人,她卻始終不肯低下頭回到那個男孩的身邊。因為他是她的唯一也是第一,所以她從不屑於做他的其中之一。那是屬於少女時代的驕傲。當她還可以驕傲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