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行,用菜刀切蘿卜……我可是從來都沒有做過。
那個男人又笑道:“應該不是奸細才對。那些大老爺再無能,也不會派出這種奸細來吧?真正的密探,隻會做哪行像哪行吧?我看是一定是那位大小姐跟廣瀨那小子有點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才會流落到這裏來。”
之前那個跟著笑了聲,道:“但還是不要掉以輕心的好,有事避著她一點。”
“知道了。”
這是什麼?什麼奸細?什麼密探?什麼掉以輕心?
我一時莫名其妙,還想繼續聽時,廣瀨已在我身後咳嗽了一聲。
我轉頭看著他,他往外一偏頭,“跟我來。”
我隻好跟著他走到外麵的院子裏。
廣瀨沉著臉,道:“你剛剛在做什麼?”
……偷聽這回事,還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
我微微低下頭,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隻是經過的時候,聽到他們在說我……”
廣瀨歎了口氣,道:“這家店,其實是長州藩的秘密駐點,新來一個不知根底的人,他們自然會調查。這個我會應付,你不用多管。”
我應了一聲,但卻忍不住又問:“長州藩……是什麼?”
廣瀨道:“這個我慢慢再跟你解釋,你隻要記得不管他們在說什麼做什麼,都跟你沒關係,你是個死神,不要管活人的事。”
我抿了抿唇,還是不明白他為什麼一直要強調這一點。
廣瀨卻不再解釋,隻又歎了口氣,道:“你也該累了,快點回去睡吧。”
於是我隻好低頭向他道了晚安,回房去了。
亂世之劍
現世這場動亂算起來已經將近十年。
從美國的軍艦強行開進江戶灣岸之後,日本政府被迫簽訂了一係列的不平等條約,因而引起了廣大民眾與一些有誌之士的不滿,於是在各地形成了“尊王攘夷”的革新浪潮。其中以長州、薩摩、土佐、肥前幾個藩最為積極。
我所在的小萩屋,正是長州藩的維新誌士們設在京都的一處秘密駐點。
他們打著“清君側驅外夷”的旗號,斬殺和外國勢力勾結的幕府官員,襲擊在日本橫行霸道的西方商人和外交官,企圖以自己的方式改造幕府,驅逐外國侵略者。
幕府方麵,自然將這些人當成擾亂秩序的亂黨,下令抓捕誅殺。
這樣一來,維新誌士,幕府勢力,以及入侵的國外勢力,三方不停混戰,局勢動蕩不安,亦有不少惡徒趁機作亂,京都一片腥風血雨。
枉死的靈魂被種種不甘心的執念滯留人間,又引來了大量以靈體為食的虛,所以我們的工作才變得這樣繁重。
這段曆史,廣瀨斷斷續續花了三四天才跟我講完。
倒不是他不願意講,而是常常會說不了幾句,就被老板娘或者傳令器叫去幹活了。
虛出現的時間和數量完全不可預計,也不分白天黑夜,總之我們就隻能傳令器一響就扔下義骸飛奔而去。
三四天下來,我已經累得不行,這根本不是兩個人可以勝任的工作吧?這種特殊時期,至少也應該派一個小隊到現世來駐守才行。
廣瀨看起來倒是比我好得多,也不知是習慣了,還是另有什麼竅門。
結果我這麼感慨的時候,他卻笑起來,道:“小米你也未免太老實了一點。其實白天那些旅館裏的簡單工作,讓義魂丸去做就好了,何必所有事都自己親力親為?”
我愣了一下:“誒?可以麼?”
義魂丸雖然說是個道具,就像是我們的替身,但畢竟也是有獨立人格的。把自己的事情推給它,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廣瀨笑道:“有什麼不可以?本來義魂丸就是用來更好地完成工作的道具啊。就算你把它當****,那晚上我們出去的執行任務時,它還可以睡覺啊。白天我們休息一下又有什麼不行?你是個死神,不是真的來現世做女傭的,把所有事情攬在自己身上,要旅館的工作和死神的工作兩邊兼顧,隻把還沒等你任期結束,就先累趴了。有機會的時候,還是偷個懶吧。”
我想想,似乎也對。
於是廣瀨就在我們躲在屋頂上偷懶的時候跟我講完了這十年的曆史。
我聽完之後想了很久,還是有件事情不明白,於是又問:“你一直說,不要管人類的事,但卻選擇在這家長州藩的旅館裏棲身,萬一有什麼事情,不是很容易牽扯進去麼?”
廣瀨安靜下來,半天都沒有回答。
我以為自己得不到答案的時候,他才輕輕歎息了一聲。
我轉頭看過去。
廣瀨躺在屋頂上,枕著自己的手臂,遙遙看向天邊。
目光溫柔,聲音輕得就像是這時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