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段(1 / 3)

事定是個好的,既然嫡母不教她,她隻有另想別的法子。何況那日大少奶奶孫喜鸞那一番關於「女子六藝」的高談闊論,她後來也從丫頭們的閒談裡知道了,便更是想學寫字了。

若她父親還在,她倒也不用這般發愁她的前程和嫁妝。隻可惜她四歲那年,她父親在任滁州知府時失職犯了事,竟然讓一夥山賊把官府的糧倉銀庫給搶了個乾淨。不但被罷官不說,還被下獄問罪,隻得將名下所有家業全都變賣乾淨,賠上所失的糧晌銀晌,又使錢疏通了些關係,方才被放了出來。卻因在獄中捱不過種種苦楚,落下一病,歸家不到三個月便一命嗚呼了。

如今她們吳家所有的產業隻怕也隻有嫡母自己的那份嫁妝了,這麼些年下來,怕也隻剩下幾頃地並一座京中的宅子,能入息的銀錢極少。不然,嫡母也不會帶著兒女厚著臉皮回娘家寄居。嫡母能給自己一口飯吃,已算不錯了,如何還能指望她再給自己一份體麵的陪嫁。

自己既沒有多多的嫁妝,若想有個好前程,攀上一門好親,那便隻有在自個身上多下功夫,但凡能提升自己之處,她全都不能放過。她正發愁如何去學這些東西,這位周家表姐就搬了過來,真真是天賜良機,定要求她答應教導自己。

吳娟心中下定決心,便睜大一雙眼睛眼巴巴的看著周采薇。

采薇見她總算敢抬眼看著自己,一雙大眼睛怯生生地望過來,裡頭滿是祈求渴盼,又混著些忐忑不安,就跟她曾養過的那籠中想要吃草卻夠不著的可憐巴巴的小兔子似的。不由心下一軟,答應道:「不過是教你認幾個字罷了,哪裡還要認做師傅的?從明日起你每日午後過來,我教你認一個時辰的字,今兒有些晚了,我先教你識了你名字的兩個字如何?」

一時細細教了她「吳」和「娟」這兩個字的意思寫法,又教了她握筆的姿勢,讓她寫了幾筆,天色已暗了下來。

采薇笑道:「天色晚了,今兒就先到這裡吧。到了明日你先把這兩個字寫幾遍,我就教你念《三字經》。」

聽得吳娟不住的點頭道謝,又約她一道往正房給二姑太太請安。卻見采薇笑道:「妹妹不妨先去,我還要去給太夫人請安。」

吳娟疑惑道:「她們不是說,那個……,姐姐又要如何去,去給老太太請安呢?」

「我隻在這院外向著那邊外祖母住的方向遙拜請安,並不是要親自過去,便是我想過去,又哪裡過得去呢?」采薇有些黯然道。

「可是姐姐為何——」吳娟心裡有著和先前芭蕉一樣的疑問,卻知這話有些不妥,便不敢問出口。

采薇想了想,還是說道:「外祖母是長輩,且又將我接在身邊養了兩年,如今既說我沖克了她,從此再不能在外祖母身前侍奉,但我身為晚輩,又豈可因此就忘了對外祖母的晨昏定省之禮?便不能親去請安,也當遙祝問候才是。」

吳娟聽了忙道:「姐姐說的極是,我陪姐姐一起去吧!」原來因太夫人病中懶得見人,趙姨媽也隻是每隔五天才領著她們姐妹去給老太太請一回安。

采薇卻搖了搖頭,提點了她一句,「妹妹若是去了,你婉姐姐又該如何?」

吳娟立時便明白過來,又跟采薇道了謝,自去給她嫡母請安。

等采薇遙拜完進來,給她姨母問了好,趙姨媽就跟她說道:「你雖有這個孝心是好的,隻是——,你也別怪你姨媽多嘴,怕是你再怎麼孝敬,也不過是瞎子點燈——白費蠟罷了!你在老太太跟前孝敬了兩年,可曾見她略有些兒疼你不曾?唉,這也怪不得你,誰讓你娘是老太太所有兒女裡最不得她喜歡的那一個,連累的你也不招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