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萬三精豆眼此刻已經滿是醉意,他在滿臉誠懇的厲萬八身上轉了又轉,望著厲萬八那縷被風吹得一動一動的山羊胡子著實思考了好一陣,才狠狠的點了點頭,舉起酒杯道:“來,此去路途多艱險,三哥預祝你馬到功成!”不學無術的厲萬三居然還出口成了章,厲萬八站起來,將杯中的酒一口幹盡,接著亮出滴酒不剩的杯底給厲萬三看,那神情激動得一如亮給厲萬三的不僅僅是一個青瓷酒杯,而是他厲萬八火熱熱一顆赤膽衷心一般。
酒宴很早就散了,厲萬八告辭出門。
厲萬三左思右想,放心不下,喚了親兵將陸啟尋了過來,諄諄叮囑了一番。
第二天一早,厲萬八剛到碼頭就看見了陸啟——帶著十七八個隨從,都全副武裝。一見厲萬八,陸啟先是敬了個禮,然後將一份厲萬三的親筆信遞給厲萬八,那幾個字寫得東倒西歪,意思倒還明白,無非就是茲事體大,故特派遣陸啟前來協助雲雲。
厲萬八把信略一瀏覽,心中已經在冷笑:哼!還是信我不過!麵色上倒是聲色未露。
稍作寒暄之後,一行人登船——除開兩艘船上滿載了福壽膏之外,尚有五艘軍船保駕護航,陸啟及其隨行之人被安排在最末的船上——拔錨,揚帆,船隊緩緩駛向公海。數百海裏之外,那個南美的大買家將在某坐標處相侯,屆時福壽膏換回白花花銀元,厲係重整旗鼓,必能給原仕財的部隊以痛擊,雙方都已是強弩之末,搏的就是這最後一擊了。
厲帥府,正當厲萬三為離港船隊在心頭吊起了一塊大石頭之時,有探子送來最新軍情:蔣係湖南軍正在整裝,不知何故;另,蔣係路清平率領的新編晉旅分水陸兩路朝湘粵邊境進發。
厲萬八跟陸啟這兩個謀臣此刻都遠在大海了,厲萬三真後悔啊,誰料想蔣係突然此刻發難?真不該把他們全派遣出去!
萬三忙電召廣東厲係本部軍旗下三個師長前來議事。三個師長駐紮在廣州之外各處,接到電話後立馬啟程,一日多功夫就趕至厲萬三的大帥府——雖說廣東尚還有三個師,其實論人數也不過三十來萬,隻是厲萬三好大喜功,硬生生的把這區區三十來萬人給拆成了三個師——這樣一來,他這個大帥當的也更加神氣了。
議事廳內,厲萬三將情況略加敘說,之後,看三個手下各個麵有懼色,心中已有薄怒。其實這三個師長也不過酒囊飯袋之徒,是跟著厲萬三一起販賣鴉片發的家,讓他們橫行霸道欺壓百姓可以,出謀劃策就簡直太強他們所難,更別說提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來了。
一個會議磨蹭了三個多小時還沒有結論。厲萬三看著手下這三個賊眉鼠眼囁喏猥瑣部下,不由得心裏怒氣更盛,大聲道:“不中用的東西!連人家想幹嘛都猜不到,留你們何用!”
那三個人全嚇得腿軟發抖,終於有一個麻著膽子獻計曰:“大帥,蔣係突然動作,於我們那是大大的不利啊……”
“廢話!”厲萬三一拍桌子怒斥,“我當然知道蔣子邵是想對我不利!難道他們還是來幫我們的?”
那個說話的師長——暫且稱其師長甲把——頂著大帥的怒火,顫著聲音接道:“不如……我們……靜觀那個……其變?”
厲萬三心中愈發氣惱,恨道:“靜觀其變?你說的倒是輕巧,等他們磨快了刀子再找我們動手麼?”
師長甲嚇得不敢再做聲,低頭偷眼瞧了瞧身邊的兩位同僚一眼。
師長乙見甲吃癟,心裏還是頗為幸災樂禍的,他想了一想,自作聰明道:“大帥,依屬下愚見,我們應當多派探子,刺探出蔣係湖南軍的目的,再製定我們的作戰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