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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整天,林蔚都像被拎著後脖子的貓,掐著他後脖子的手屬於成嶼,但成嶼什麼都沒幹,隻是這樣掐著,彰顯著無可忽略的存在感,讓林蔚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那一根櫻桃梗好像憑空消失了,一切都沒有按照林蔚的預想進行。

到了快放學的時候,班長宣布這周末班級裏麵要去郊外露營,不是過家家式地租個大別墅通宵打牌,而是正正經經地睡帳篷,雖然對於高中生來說,這也不過是正經一些的“過家家”,但也讓大家足夠興奮了。

班長順著座位一個個地問下來,說是以自願為原則,但大多數人都報名要去的,成嶼自不必說,他是社交中心。

“林蔚,”班長隨口問道,“你呢?”

按照往常,林蔚自然是不去的,連被問一句都嫌打擾,但這次不一樣,他迅速地抬頭瞄了一眼正在和其他人談笑風生的成嶼,小聲說道:“我去。”

班長不過是形式性地問一句,沒想到林蔚居然答應,他轉回來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林蔚隻是看著自己的桌麵,課桌上的木紋像洶湧的波浪,仿佛是錯覺,整個班級都靜了一瞬,就等著他再把答案說一遍。

“我說,”林蔚說道,“我報名。”

班長上下打量他一下,在紙上潦草寫下名字,又問道:“我們住雙人帳篷,你和誰一起?”

林蔚壓根沒考慮到這個,他心底自然有最優的答案,他的全身心中有一半的細胞在呐喊“成嶼”,另一半的細胞卻為他的雀躍和興奮感到羞恥和惱怒,到了最後,他隻不過是嘴唇動了動,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拿著紙筆等待的班長失了耐心,說:“到時候集體安排吧。”

林蔚泄了氣,眼角的餘光看到成嶼仍舊在和其他人聊天,聊的是周末去露營的事情。

放學了,林蔚第一次覺得悠揚的下課鈴這麼討厭。下課鈴還沒放完,成嶼就收拾好了書包,甩到肩上,將椅子推進桌子,轉身離開了教室。林蔚手忙腳亂地將自己的所有東西雜亂地扔進書包裏,不遠不近地跟著成嶼到了學校的單車棚,看著成嶼開了車鎖。

成嶼將自行車推出來,一回頭就見林蔚怔怔地站在路邊的樹下。

林蔚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站著,櫻花已經開了一半,是粉色的雲和霧,間雜著綠意。這樣的寂靜有了實體,緊緊地裹住了林蔚,他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說些什麼,但應該說什麼呢。

成嶼不急不躁,目光沉靜,連眨眼的速度也是慢慢的,就像那天他趴在桌子上,等著林蔚開口問他數學題。

福至心靈,林蔚攥緊拳頭,說道:“你......你教我......”

成嶼突然笑了,推著他的自行車朝林蔚走過去,保持一個禮貌的距離,問道:“教你什麼。”

教什麼?

他企圖從成嶼這裏得到什麼?

深夜無人時候痛苦與快樂摻半的自我安慰,千萬句話充塞著心胸卻難以吐露的躊躇,還是那一根毫無特別卻從一個口腔到另一個口腔的櫻桃梗。他已經從成嶼那裏得到了許多,他還想得到什麼。

林蔚咽了口唾沫,艱難地說道:“打結......給櫻桃梗打結......”

成嶼一手扶著自行車,一手揣進褲兜裏,將那根他藏了一整天的櫻桃梗拿出來,拇指和食指捏著,問道:“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