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因為座位的緣故,許景嚴要離開餐桌的話必須從顧北這邊經過,感覺到對方的氣息靠近,顧北沒來由地緊張了一下,可以說是非常心虛了。

然後就聽見許景嚴的腳步在他身邊停住,伸出手來,在他碗邊的桌麵上輕扣,說:“好好吃飯。”

那聲音從頭頂落下,像是將他剛剛的想法和動作一一洞穿了般,讓顧北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半晌才道:“哦……”

再回頭時許景嚴已經朝房間走了。

那一身線條流暢的軍裝貼在他身上格外好看,顧北一邊悄咪咪地看,一邊咬了口粥。

聽人說,三四歲時他和許景嚴的關係特別親密,總愛粘在後者屁股後麵哥哥長哥哥短的。但那麼久遠的事情他已經記不太清楚了,隻記得後來年紀再大一些時,許景嚴時不時會來家裏小住上一陣。

大多三五天,最長也不過一周的那種。

而在這些記憶裏,顧北也還是天然地親近他,喜歡他的,甚至因為許景嚴半開玩笑的一句“你怎麼越來越胖了”,在年幼時就奮發圖強地減肥。

隻是這種親近,多是許景嚴後來越來越強烈的人格魅力造成的吸引,和親密無間有所差別,且隨著年齡的增長及周圍事情的變換,他們之間距離親密無間也變得越來越遠。

這種關係,真要形容起來恐怕會讓不少人覺得奇怪。

他們可以說是世上留存下來的,對彼此經曆最為了解的人了,可即便如此,兩個人之間也像是存在著長長的溝壑。

這種溝壑並非過不去,顧北能感覺到,以他們對彼此的重要性,隻要一方稍微前進一些,另外一方都會持或縱容或順從的態度,可偏偏他們誰也沒有前進過,都默契地保持在一條線內,即近又遠地生活著。

也許是性格和心境使然,也或許是其他什麼東西在作祟。

總之,像小時候那樣毫無芥蒂地能說出想和哥哥玩,像十二三歲時因為疼痛而想也不想地哭著往許景嚴懷裏鑽的日子在無形之中已經變得越來越遠。

現在的顧北有時在麵對許景嚴的淡然和冷漠時,甚至會隱隱懷疑他的存在有沒有可能逐漸變成了對方的一種負擔。

用完餐後,顧北將碗筷送到廚房,陪管家先生說了會話,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往床上一癱。

那件事發生之後,他被接到首都。那段時光在他的人生中可以說是最為混亂的光景了,兩道打擊接連落下,把他砸得昏天暗地,身心俱疲。

那時的許景嚴也忙,忙到每天好像有做不完的公文,但即便如此,對方也從沒有在顧北身上怠慢過,連軸轉到幾天幾夜不休不眠都是常事。

後來顧北稍微清醒一些之後,偶然間目睹過幾次許景嚴在他麵前輕輕揉捏著鼻梁中央,流露出疲憊的神態,甚至目光落在顧北身上時,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和暴戾。

也說不上是因為不忍對方兩端忙碌,還是因為到底不是父母,沒辦法心安理得地給對方增加怎麼大的包袱,怕最後一根支柱也離開之類的原因,總之就是從那時開始,顧北變得越發乖巧,藥難喝也喝,治療疼也咬牙做,許景嚴說什麼都乖乖聽話。

以那時顧北承受的打擊,他越乖,就越是將一些不好的東西往自己心裏憋,從根本上來說也就越是在推開二者之間的關係。

但他沒辦法,他打不開自己的心結。

許景嚴不擅表達,顧北拒絕表達。

到現在,許景嚴的事業變得越來越忙,最近還有登上軍隊最高位的趨勢,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也就跟著越發冷清下來。

一個忙著軍務,一個乖乖治療完成前者布下的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