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裏亭回來之後,路雪陽更忙了。兩天下來,仿佛一下子長了幾歲,原先一貫溫和的臉上帶了幾許滄桑。每天忙完回來,他都會到我住的小院來坐一趟,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或者是什麼都不說,讓我給他泡一壺清茶,喝完就走。
我的小日子過的還算清閑,隻是有些無聊,仆人丫鬟不敢跟我交談,就怕我會從他們嘴裏套出什麼似的。既然如此,我隻好愚人自娛地過起自己的寄居生活。
一連四五天,都沒有再見到路雪陽的麵,就凡人的路雪月仿佛也忽然安靜了下來,不會時不時的讓她身邊的某個丫鬟來給我增添樂子。我這個院子的人依然自若地每天晨起打掃、做飯整理院子,但我總有一種被人遺忘的錯覺,仿佛我從未在別人生命裏出現過。
這天我依照慣例,吃過早飯之後再亭子裏發呆,然後看到路雪陽從小湖對麵的門進來。
“稀客啊!”我打了個哈欠,懶懶地說。
“瀅瀅還是如此安適。”路雪陽笑著說,在我身旁坐下來。“這幾日可好?下人有沒有怠慢?”
“好的不得了啊,好吃好睡的,標準的米蟲生活。”我笑著說道。
他不知道什麼是米蟲,但也沒有追問。
“你最近很忙哦。”我說。
“瀅瀅很關心在下?”他笑了起來,溫柔和煦。
“隨便問問。連路大小姐都好久沒出現了。”
“她回雲中去了。”他淡淡地說。
“回家了?”我驚問。真難得啊,這位大小姐居然就舍得這麼回去了。
“家母病重。”
“哦,那你不回去?”我問,然後又想到什麼,“哦我知道了,你和她是同父異母的,對吧,我就說嘛。”我一副很了解的樣子。
“我與月兒一母所生,隻是還有要事在身,不便回去。”
“有什麼要事比親娘還重要。”我說。雖說古代講求孝道,但是有時候,名利金錢卻又比什麼都看的重。
他看著我,眼裏閃過一絲複雜,不語。
“你不會是因為顧及到我這個‘客人’所以才沒走的吧?”我故意強調客人這兩個字,“放心啦,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不勞公子費心了,盡管盡孝去吧。”
“明日我要去邑東一趟,你也一起隨行吧。”
“我也去?不太好吧?”我驚訝地出口。他去邑東,一定是去處理重要的事務,帶上我,似乎多有不便。
“你準備一下。”他沒有理會。
“你其實多派幾個人看著我就好了,我不會跑的。”我保證到。
他複雜地看了我一眼,拂袖而去。
不是吧?這是怎麼回事?明明我是人質啊,他那表情,怎麼好像是我對不起他一樣?這世道,真是變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來催促我出門。我隻好收拾幾身衣服跟著上了馬車。
路雪陽已經在馬車上等著了。他閉著眼睛坐在車廂裏,好像在休息,又似乎在想什麼事情。
我輕手輕腳地爬上馬車坐在他的對麵。他聽到動靜,緩慢地睜開雙眼,向我輕輕頷首,我回以一笑。
“出發的早,也沒來的及用早點,你先吃些吧。”他從一旁的暗格端出幾盤精致的糕點推到我麵前。我道了謝然後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你……不吃嗎?”我手裏拿著一塊咬了一半的紅豆酥問他,本來不想理的,實在是,如果你在吃東西,而旁邊卻有人在眼巴巴的望著,那感受,實在不好,活像我虐待了他似的。天知道我才是被虐的那一個。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伸手拿了一塊,斯文地吃起來。
我不再管他,大快朵頤。
“少爺,前麵有個驛站,是否停下歇會兒?”外麵車夫的聲音。
路雪陽看了看我,稍稍停頓了下,“去備些飯菜,路上吃。”
“是。”
有人去叫餐去了,我無聊的斜坐在車裏,占去了大半個車廂。
幸好我沒有古代人的太多禮法,要不然這樣和一個男人獨處,還真是不習慣。從早上出來已經是中午了,一直不停地趕路。我和路雪陽很少說話,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他在思考,我在發呆。
大概二十幾分鍾,就有人端著酒菜送進來。路雪陽讓他們擺在中間的小幾上,招呼我用餐,然後繼續趕路。
“唉,你這樣很不人道啊!”我吃飽後斜躺這道。吃飽喝足,就有力氣消遣人了。
“何解?”
“你這個當主子的坐在車裏什麼都不用幹,還有飯吃,他們可是奔忙了一天,飯都沒吃上呢。”真是是奴才如糞土啊,這些人不吃飯還能趕路。
“嗬,原是這一樁。他們已經用過了。”
“用過了?什麼時候。”
“他們進去吩咐掌櫃的時候。”
“哦。”我隨便應了一句,昏沉有些想睡。到達邑東還有些時間,先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