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的時間不同。因為這樣不同的時間導致了完全不同的生活。院子裏的時間對他有一種本能的吸引,每次他遙遠地看去,都能立刻切身體會到裏麵的生活。他的骨子裏和血液裏仍然對這種時間覺得親切,對那種節奏和步調產生本能的親近,他曾經也是這樣走路,這樣說話,這樣呼吸,這樣感受時間。
但如果他進入這個院子,就像一枚硬幣掉進了不屬於自己的維度裏。從橫軸和縱軸上都有瘋狂的壓迫感逼襲,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無法忍受,他曾經是這個區域裏完美的一個點,有屬於這個空間獨特的兩個數值,現在卻已經沒有任何一個點能成為他的立足地。
“我們一加班就得麻煩你給你增加工作,還好吧?”楊隊從後麵拍他的肩膀。
宋明武許久沒有見過他了,聽說他升任副所長,“恭喜啊,聽說高升了。”
“高升什麼,工資才加了一千塊錢,累死累活還不如以前。”
宋明武遞了煙過去,“最近忙什麼老是加班?”
“以前的一個案子,閘門的那個團夥,最近又出來了。你知道吧?”
“好幾年前了,還沒有抓到?”
“都是他媽陳年舊事,爛到根兒裏了才開始挖。上麵的指示也是一會變一個樣。”
“辛苦了。我看你們都搞了一個星期了。”
楊隊搖頭抽煙,“還才剛開始呢,從外麵還調了人進來配合。我還想著到時候讓人去批發幾箱咖啡過來放在辦公室裏屯著。一群人辦公室裏本來味兒就重,他媽的,我一回去我小孩兒都不跟我抱,說爸爸你身上臭。我那個鬱悶啊。”
宋明武笑,“辰辰快上初中了吧?”
“明年。他們學校已經開始加補課了。”
“好快啊,我走的時候他才剛上小學。”
“是吧。你什麼時候才有啊?該結婚了啊,再晚了小心生不出來了。”
“再說吧。才剛吃飽飯就要錦上添花。”
楊隊莞爾,“什麼錦上添花,這是必須品。”他搭過宋明武的肩膀,手裏把玩著火機,壓低聲音說,“和你說一個事。這個事情你自己知道就好,別說出去就行了。”
“你說。”
“我知道你還想著海平的事情。我也是上個月才知道的。因為海平那個案子的涉案人員轉監獄了,轉回老家了。文件過來的時候我看上麵簽了字的,當時是摻和在一批轉監獄的人裏麵所以不太眨眼。後來我想想覺得這個事情有點奇怪。”
宋明武低頭點了根煙,沒說話。
楊隊歎了口氣,沉痛道,“後來有一次我跟著上頭幾個老板吃飯才知道的,他們聊八卦,說去年何局下去是因為他太太雇凶殺人,家裏頭有個賬本專門記著帳,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多少錢,凶手是誰,包括銀行賬戶都有。結果讓人抓著把柄了,給整下去的。當然他們肯定不記得具體什麼名字誰誰誰,但就是知道其中還有一個被害的是警察。估計就是海平了,這幾年也沒有什麼其他警察被殺的案子。”
宋明武猛地吐了一口煙,點點頭,“我知道這個事。”
“你知道?”楊隊很驚訝。
“嗯,”宋明武說,“我當時私自調查過那個凶手,他們家裏經濟情況和收入水平很不相等,查到私人賬戶很容易查出來幾筆錢金額多少從哪裏來的。”
楊隊問,“那怎麼沒查下去了?”
宋明武說,“查不下去了。就查到曾希紅這個名字就斷了。一個是我當時權限不夠,也是托了一些在銀行朋友的關係才查到的。另一個是覺得再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
“那他們殺海平的原因你也知道了?”
“我不確定,隻是猜猜而已。海平那麼個小警員沒有個一官半職的,和大老板又沒什麼接觸不太可能明麵兒上得罪他。要麼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要麼是替人背鍋。當然還有可能嘛是他本來也在這趟混水裏,被人過橋抽板了。但是我清楚海平的個性,不是他會做的事情。我覺得最大可能是他知道了老板雇凶殺人的事情,被滅口了。要不然也不會急忙忙要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