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段(2 / 3)

這個和他血脈相連,骨肉至親的孩子,他才那麼小,身子那麼軟,精神那麼脆弱,他需要父親的保護。

他不想再繼續成為一個失職的父親。

身體軀殼最後一絲力氣被抽去,但精神卻在此刻分外強大,他起身,護著瓏瓏衝出了大火,血染紅了白襯衣,滴落到地上,一路蜿蜒。

……

他抱著瓏瓏出了教學樓,緊繃的神經才瞬間鬆懈下來,消防車,救護車的聲音,人們的尖叫聲,不絕於耳,隻是越來越輕,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

有人從他懷裡接過瓏瓏,才發現他十指幾乎是嵌在瓏瓏身上,難以拔開。

失血造成的頭暈,濃煙的侵蝕入肺,手臂和肩膀上的巨痛瞬間襲來,夏臻霖麵色蒼白如紙,輕輕俯身,然後陷入了一片空茫之中。

人們隻看見這個英偉挺拔,氣度不凡的男人一點點地倒了下去,左胸的白襯衣上是一團觸目驚心的鮮血。

……

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喊他,他能感受到那個聲音,甜甜的,從遠處傳至耳邊,他想撐起身子聽清楚是誰在喊他,在喊什麼,卻發現自己全身無法動彈。

他這輩子錯過了很多本應該擁有的,珍視的幸福,他已經為這樣的錯失付出了代價,痛苦,自責,失落,絕望……其實這近三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高壓的工作,侵蝕肺和胃的煙和咖啡,無數失眠的夜晚,嚴重的神經衰弱,沉重的孤獨……他像個巨人,他的下屬聽到他的名字猶如聽到戰神的名字,隻知道他的鐵腕手段,高效高質的工作,永遠停歇不下來的精力,卻不知道他隻是個空心的巨人。

思念成疾,他的心一點點被掏空了。

這兩年,他不敢觸及的幸福兩字其實在他內心深處已經被深刻地領悟到:幸福不過是每個當下都感受到自己愛著和被人愛著。

隻是他已經喪失這個幸福了。

曾經的狂妄,自私,霸道摧毀了他的幸福,導致他連肖想幸福的資格都沒有了。

他的所有一切是被他自己親手摧毀的,怨不得任何人。

他是個男人,潛意識裡不允許他喊累,不允許他停下來,但此刻,他真的隻想說一句,這三年他活得很累,而且不快樂。

繼續睡下去嗎?

但似乎有個聲音一直在喊他。

眼皮上像是被沉重的一座山壓著,四肢百骸酥|麻冰涼,但手上似乎有點溫度。

他必須睜開眼睛,看看是誰在喊他,還有手上那僅有的溫暖是誰給予的。

使盡全身力氣睜開眼縫。

「爸爸,爸爸,你快醒醒啊。」

奶聲奶氣的清甜童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響亮。

像是沉寂在黑暗中很久,終於看見了一絲光,明亮得刺眼。

「爸爸!爸爸!」

他看見了他的兒子,圓圓的臉,明亮動人的大眼睛,一聲又一聲地喊他爸爸。

他垂眸,看見了自己手上覆蓋著的那雙纖細白皙的屬於女人的手,心像是漏了一拍,頓時抬眸。

不偏不倚地對上了葉琨的眼睛,她的眼睛裡水汪汪的一片,像湖泊。

這一刻,他看得真實,他看見她的眼睛裡有他的倒影。

他像是看見了全部的世界,原來他的世界就在她的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