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活夠了。腦海裏的畫麵一幕幕流轉,陡然停在一張臉上,柔美纖弱,比他一輩子擁有過的女子都要美麗。
黑色的眼迷惘了,他漸漸把視線放在眼前人的身上,仿佛再次看見了那個女子:“是你,是你,哈哈哈……我以為擁有那麼多美人終究能夠忘記你的,可是為什麼你不放過我,為什麼?”
“我原是想去那苗疆的,那裏的聖女定是比你美的,我便能忘記你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弱了,眼睛卻很明亮,“可惜我沒這個機會了,那聖女也快成為別人的了,哈哈哈哈,別人的……”
他的眼睛璀璨的連星星都自弗不如,盛極而衰,便終於失去了那唯一的光了。
夏雪宜的臉也白了,他一點都沒有覺著快樂,他好像聽到了什麼,苗疆、聖女、別人的?零散的詞慢慢的變成了一句話,仿佛在他的心裏燒了一把火。
溫老六肯定不知道,他到死都沒讓夏雪宜好過罷。
遠在中原西南側的川地也不再平靜了。
苗家的子女總能在無意中發現幾個形跡可疑的人,甚至連那悠遠的青山上都曾出沒。苗家的人從來不曾出去過,可他們都聽過阿祖留下來的傳說,江湖人都是這樣的罷。
何青佾的心比眼睛透徹,他看的清楚,想的明白。
坐於旁座的大長老輕哼一聲,桌案上的杯子也跟著顫了幾下。本就安靜的裏屋更是靜的可怕,所有人都正襟危坐。
“這就是你的好妹妹做的。”
大長老目不斜視,那森冷的光似乎想把何青佾拘禁起來,他當然看到了遠處的光景,不止如此,他甚至還從那些人的嘴裏知道了什麼。
何青佾慢慢轉過身子,給自己沏了一杯茶。在這裏,他不再是手握大權、命管蒼生的一教之主,他的上麵還有一個大長老瓊黎。
“她也是我聖教的聖女。”
瓊黎狠狠的鐸了一下地麵,聖教的八大護法和兩大長老無不麵若寒噤,仿佛大長老手裏執的不是鐵杖,而是殺人的利器。
那鐵杖裏的確另有玄機。
何青佾收回眼神,他看上去和其他人一樣恭敬順從:“那些中原人不過是來湊熱鬧的,時間過了,自然無事而回。”
瓊黎不是和藹慈祥的老人,他畢竟曾經手握重權,執掌殺伐。
“你有見過衣衫沾著血跡來湊熱鬧的人?”
何青佾輕輕的合上眼,他的手裏攢著一疊厚厚的紙,最上麵的卻是一副正麵朝下的畫卷。畫卷沒有完全展開,確切的說,這副畫卷曾被打開又匆匆而合。
“那些人我自然會解決,不勞大長老操心。”
何青佾說的極慢,他恨不得一個字一個字拆開來念,好叫這裏的人都曉得,現在,他何青佾才是這聖教的教主。
瓊黎的天下已經過去了。
瓊黎麵色陰沉,他直視這個膽敢當眾挑釁他的徒弟。他知道,他們的情分早就沒了,在自己的女兒死去之後,什麼都沒了。
很多人都覺得女人不可理喻,她們總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
何青佾便看著這個名為紅盈的女人一點一點的接近:“教主,不知紅盈可否看一看你手中的畫?”
紅盈是對何青佾說的,但是她的恭敬順從全給了瓊黎。
何青佾的手動了動,在畫卷即將離開掌心的時候忽而握住,直到那鐵杖疾風驟雨而來,他才不得不放下手裏的畫卷。
那一鬆手,紅盈便拿了去。
這是另一個女子。
黑發雪膚,唇若點朱,她穿著一身紅卻比拿著她的女人更加耀眼。她的人又是平和的,仔細瞧去便如墜雲霧,那仙子其實在遠處罷。
沒有濃墨重彩,稍稍幾筆便自有一股風韻,大約是作者太厲害了?看的人皆盡搖頭,大約是他筆下的人太美麗,連那支畫筆都不願主人胡亂糟蹋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