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早早請了奶娘,不用親自喂養女兒, 晚上可以睡個囫圇覺。
饒是如此, 聽到女兒哭泣聲, 仍是煩躁不已,叫嚷著讓奶娘抱遠點兒。
長興路的這處公館上下兩層, 樓上有書房加三間臥室,之前設想的是跟女兒離得近點,把奶娘的住處安排在二樓。
現在徐萍耐不得心煩,便將奶娘和女兒打發到一樓廚房旁邊的小屋裏。
顧平瀾氣得心頭火蹭蹭往上躥, 又記著顧夫人的話,在月子裏不想招惹徐萍, 便苦苦忍住了。
洗三那天, 因為徐萍起不來床, 便沒大辦, 就隻顧、徐兩家自己人熱鬧了一番。
顧夫人跟楊佩瑤都送了重禮。
滿月時,顧夫人跟顧平瀾和徐萍商議要不要在飯店擺酒。
徐萍身體仍虛著,加之已是深秋,天兒冷了,不想動彈,就說在家裏吃頓飯罷了。
顧夫人怕家裏吵鬧, 特地打發人到酒店定了滿月宴。
冷菜是酒店做好直接送來,熱菜則是半成品, 酒店的廚師來家裏稍微加工就能擺盤上桌。
菜肴共十八道,既有山珍也有海味,算是極豐盛了。
徐母不滿足,席間含沙射影地說某某經理在酒樓擺了十二桌,又說某某專員在飯店請了兩天流水席。
還特別提起顧寧遠。
當初顧寧遠滿月,顧息瀾請了十桌客人。
言外之意,顧夫人偏心大兒媳婦,苛待小兒媳婦。
顧平瀾聽不過去,“騰”地站起來,指著徐母的鼻子道:“我娘一早跟萍萍商議過,不擺席是萍萍的意思,你胡沁什麼?想吃就閉上嘴安安分分地吃,不想吃趕緊滾。”
徐母一張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拍著桌子道:“好啊,顧老二,我閨女拚死拚活給你生了個千金,這才剛出月子,你就翻臉不認人。”
顧平瀾忍了徐萍一個月的刁蠻任性和徐母一個月的頤指氣使,這一個月積攢的怒氣全都迸發出來,“咣當”掀了桌子,森然道:“一句話,想過,以後你不要再進我家的門,不想過,離婚。晴兒,想帶走就帶,不想帶,我養!我顧家的人容不得姓徐的在這裏指手畫腳。”
顧晴就是顧平瀾才得的女兒,隨了顧暖名字往下續的。
滿屋子女眷都驚呆了。
好好的滿月宴怎麼就討論起離婚了。
尤其顧、徐兩家都是杭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偏幫哪家都不好,而眼睜睜看著別人吵架更不好。
識時務者為俊傑,眨眼工夫,賓客便散了個幹淨。
隻剩下顧、徐兩家人。
徐母傻愣愣地站著,進退兩難。
想撒潑,地下全是爛盤子破碗,還有油膩膩的菜肴,根本邁不動步子;想和談,顧平瀾卻冷著臉毫無商議的餘地。
無可奈何,隻得看向顧夫人,賠笑道:“顧夫人,您看……大喜的日子說什麼離婚不離婚?”
顧夫人神色淡淡的,“鞋合不合腳,誰穿誰知道,日子能不能過下去,他們兩口子說了算,我不好摻和。不過,阿平素來心寬厚道,他想離婚,定然是過得不如意,我不會攔著。”
這番話說得極有道理,楊佩瑤幾乎要為顧夫人叫好了。
離婚並非每個人都能接受,即便在前世,離婚率已經相當高了,仍然有些父母為了不讓兒女離婚不惜以死相逼。
顧夫人卻坦然接受。
而且,顧夫人所言也是事實,她從不曾摻和兒子跟兒媳婦私下裏的生活,不會挑撥兩人的矛盾。
聽到顧夫人的話,徐母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真正是騎虎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