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證明對海倫·米勒施暴的就是她的繼父,倘若沒有比她自身的證言更多的證據的話。她的父親完全可以狡辯海倫·米勒是被他的兒子所欺辱——將一切歸咎於孩子之間不知輕重的玩鬧,而他與露西·米勒都對此毫不知情,便可以大大減少他們將麵對的刑罰,甚至都不必失去他們的孩子。在海倫·米勒的遭遇上,摩根建議我們所追求的的第一目標該是從她的父母手中剝奪撫養權與監護權,而非讓她的父母受到懲罰。我知道這很難令人接受,公爵夫人——”
“那麼他對艾格斯·米勒的所作所為呢——”
“那要等采訪艾格斯·米勒,了解了事情的全貌以後才能得出結論——不過,摩根確實提到過,如果我們具備了所有的證據,能夠證明約翰·米勒在這兩年內一直對艾格斯·米勒實行性侵害,10年□□,外加不少於兩年的苦役②,就是我們能得到的最好的結果。不過,這隻是摩根的推測,這些案件並不是他的強項,因此我又雇傭了另一個律師,他是這方麵案件的專家,今天下午6時左右會趕到布倫海姆宮與我們會麵。”
阿爾伯特的話證實了溫斯頓的猜測。
公爵夫人跌回椅背,雙手無力的垂下,她的臉色蒼白得就像白鴿新長出的嫩羽,“10年?”她喃喃地重複著,“兩個女孩的未來——光明的,美好的,有著夢想與幸福的未來——永遠地就這麼毀了,而代價隻是一個人失去10年的人生?艾格斯·米勒也不過才17歲,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而且,別忘了,”注意到了阿爾伯特欲言又止的神情,溫斯頓猜出了他不忍心說出更多的實情,以免惹得公爵夫人愈發難過的心思。盡管不明白艾格斯·米勒與海倫·米勒對他的堂兄的觸動為何會連帶著阿爾伯特對公爵夫人的態度也一並改變,溫斯頓還是決定由自己來做這個惡人——無論如何,都必須有人告訴她真相,而早總比遲要更好,“即便我們能證明約翰·米勒的確犯下了弓雖暴的罪行,艾格斯·米勒仍然需要為她死去的孩子負責,除非驗屍官得出了她的孩子還未出生時就已經死去這個結論——要是我沒記錯的話,西牛津似乎就有一個,阿爾伯特?”
“是的,西牛津的確有一位全職的驗屍官,摩根向我提起了。”
“那我們很快就該得知結果了。”
“難道沒什麼是我們能做的嗎,公爵?我的意思是,以我們的身份而言——必然有什麼是我們能夠左右的,那個可憐的女孩不該為一個她從未期望到來的,源自於暴力與痛苦的產物而負責,她不該受到任何處罰——”
公爵夫人仍然在抗爭著,溫斯頓向他的堂兄看去,後者此刻嘴唇微微顫唞,說不出話來,堅毅被描刻在他的嘴角,眼裏又堆積著厚重的隱忍,像個戰敗的古羅馬鬥士,正被自己撕碎的榮譽而折磨著——作為馬爾堡公爵,牛津郡內地位數一數二的貴族,自然是有這個頭銜所能夠為兩個女孩盡力的地方,然而,那都是隻能在內心說出,卻無法向任何人作出承諾的內容。貴族的時代已經走到了末路,意誌被法律,被道德,被式微的地位所牢牢限製,最終決定艾格斯·米勒與海倫·米勒的命運的不會是阿爾伯特,而是——
“陪審團,康斯薇露,那是將由陪審團決定的結果。我們能做的隻是收集到盡可能多的對艾格斯·米勒與海倫·米勒有利的證據,然後交叉手指祈禱我們的所作所為能讓她們——即便不是在上帝的眼中——也是在塵世的罪人眼中以無辜的姿態站立在法庭上。”溫斯頓歎了一口氣,說道,盡管這張餐桌上坐著的人都不過是艾格斯·米勒與海倫·米勒的遭遇的旁觀者,但實際上,溫斯頓知道隻有自己才能做到這個角色,且不說公爵夫人,她的反應盡在溫斯頓的預料之中,隻是阿爾伯特——他似乎已經不願再繼續維持先前的冷漠,高貴,又傲慢的公爵形象,看上去似乎十分樂意代那兩個不幸的女孩受過,隻是因為他過去已經承擔了足夠的痛苦,即便再多再深重的苦難,他也能無聲無息地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