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地在前廳上空轉悠,企圖找到一個能讓自己更接近下方的角度時,路易莎小姐現身了,身後跟著她的貼身女仆——才剛剛走入前廳,路易莎小姐就扭頭向她的女仆吩咐了幾句,也許是打發對方離開,也許是囑咐對方去看看馬爾堡公爵在哪,康斯薇露懊惱地猜測著,無奈地看著路易莎小姐的女仆放下行李箱,向樓梯走去。
路易莎小姐隻在前廳中等待了幾分鍾,接著便像是得到了什麼信號一般,快步地向前廳的左側靠窗走廊走去,那兒通向一間專為女主人的起居活動而設置的小廳,幾乎就在伊莎貝拉臥室的正下方,曾是弗蘭西斯·斯賓塞-丘吉爾在布倫海姆宮中最喜愛的地點,她花費了不少時間向伊莎貝拉介紹她是如何花費心思地裝點著這間起居室——兩邊對稱裝飾的,放置著幹花,信箋,墨水與針線的,極其可愛的半圓形小桌;精心挑選的鑲嵌著珍珠母貝色象牙扶手與煙粉色坐墊的椅子;沙發上擺著的帶流蘇的小抱枕都是老夫人從法國帶回的戰利品,在壁爐兩旁矗立的書架上則是被弗蘭西斯·斯賓塞-丘吉爾精心挑選出的書籍,從薩福的詩集到傑弗裏·喬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從喬治·桑的《康斯薇露》(這名字總讓康斯薇露會心一笑),再到簡·奧斯汀的初版著作,一應俱全。角落裏還放著一架非常古典的,由斯坦威所製造的三角鋼琴。伊莎貝拉出於對弗蘭西斯·斯賓塞-丘吉爾的尊重,幾乎從不使用這間起居室,希望能盡力保持住它從馬爾堡公爵的祖母那便繼承下來的模樣。
康斯薇露跟隨著路易莎小姐來到了這兒,由於距離的縮短,她得以回到地麵上,飄在她的身邊,仔細觀察著她的神情——顯然,在曾經那段與馬爾堡公爵相戀的日子中,路易莎小姐也曾在這間美麗的起居室中度過了不少的時光,她沒有流露出任何進入陌生環境時,人們多少都會具有的局促與陌生,反而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中般自在。幾乎無需細看,她便能準確無誤地從書架上取下自己想要的書籍;無需尋找,她便能找到最舒適的角落坐下。她抬起臉來打量著那些家具,擺飾,插花的眼神,儼然是一位正在查看自己的房屋是否被入侵者破壞的女主人模樣。
“路易莎小姐。”
馬爾堡公爵出現在了起居室的門口,低聲地喚了一句。康斯薇露倒是欣慰地發現他身上穿著的是他慣常早上出門散步所穿的服飾,這說明他並不打算在路易莎小姐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
“您該離開了,送您去車站的馬車正在門口等著您。”
他說道。
“可是我的女仆還在樓上為我收拾行李,”路易莎小姐站了起身,輕言軟語伴隨著盈盈笑意一同而出。康斯薇露猜測她為了今早的會麵,恐怕天不亮就要起床梳妝打扮,才能擁有此刻要花費一個小時做出的,看似慵懶而不經意的完美發型,才能讓臉龐看起來精致而又不失自然純真,不知道她的女仆為了能夠讓她的女主人的腰肢呈現出如今的纖細模樣,手指又拉斷了幾根,之後還能夠抬著行李下樓,倒真是難為她了,“恐怕她還要一會呢,阿爾伯特,也許你可以陪我等等?”
這下,康斯薇露才明白她打發自己的女仆離開的用意。
馬爾堡公爵在門口躊躇了幾秒,最終還是緩步入內,站在了路易莎小姐所坐的沙發邊上。即便是路易莎接下來再三撒嬌一般地請他坐下,他都禮貌而堅決地拒絕了。他的行為令康斯薇露想起了老夫人對他的描述。如今來看,馬爾堡公爵當真是個果決的男人,似乎一旦他下定了決定,即便是曾經相戀了三年的戀人也無法使他的內心有一絲一毫的不忍與退讓,隻願在作為宴會主人的身份下滿足路易莎小姐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