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斟酌著自己的言語,這是出於對皇室的尊重,而非從未存在過的懼怕。他向來便以自己出眾的槍法而自傲——年年的打獵季上,他永遠能帶回比旁人多上一倍的獵物,若是非要走到向未來的國王槍戎相見才能維護自己的妻子的名聲與尊嚴,阿爾伯特也有信心勝過任何被王子殿下指定的決鬥代言人——
隻是倘若能夠避免,身為保皇黨的阿爾伯特還是不願看到事情走到那令人難堪的一步。
“而非成為我的情婦,是嗎?這就是你想表達的意思,阿爾伯特?”
威爾士王子冷冰冰地哼了一聲。
“那你打算怎麼做?嗯?你該不會認為,隻要你跟我說明了這一切不過是一個誤會,你就能平白無故地從這場晚宴中獲利吧,阿爾伯特?”
“我當然不這麼認為,殿下。”
阿爾伯特原本以為這段話他將會說得無比艱難——畢竟從事外交事務是他自兒時從他的叔叔那兒聽說了周遊各國的奇聞異事過後便樹立下的夢想,從那之後他的每一分努力,一半是為了未來繼承馬爾堡公爵這一頭銜後的職責,另一半便是為了這一祈願。從十幾歲起,他的叔叔便會帶著他出入倫敦的各大社交場合,將自己的侄子介紹給他當時的同僚,而沒有人不認可他年少時便已經展現出來的優勢——熟練掌握多門語言,出眾的演講才能,還有他那幾乎完全是為了成為外交官而生的個性——阿爾伯特·斯賓塞-丘吉爾,未來的第九代馬爾堡公爵,必然會是十年後政壇冉冉升起的一顆明星,他恐怕將會是大不列顛曆史上最年輕的外交部長。這是人人都向他的叔叔悄聲傳頌的內容,那是他的驕傲來源,那是他的尊嚴基礎,那是他的自信所在。而眼看著這預言即將成真之時——
他卻要拱手放棄。
然而這種以自己妻子的清白換來的榮譽與夢想,地位與權勢,阿爾伯特並不想要。
像他父親那般過完自己的一生——如今他已經開始理解母親的囑咐。
“我不會向那些勳爵們提出任何要求,無論索爾茲伯裏勳爵為我安排的職位為何,我都會接受。”
阿爾伯特輕易而平靜地便將這句話說出了口。
“如此一來,您不過隻是邀請那些勳爵們來參加了一個事實意義上的慈善晚宴。未來若是成立了慈善協會,您與來賓的名字也會被提及,如此一來——”
“這便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情,甚至隻能稱得上是上流社會的正常社交,你由此也不再欠我什麼。所以,這就是你的打算嗎,阿爾伯特?”威爾士王子張開了雙臂,訝然地看著他,“為了一個女人——區區一個女人——你要拒絕任何有誌於政界的英國貴族恨不得親吻我的腳尖,把自己的女兒也送上我的床幃而換取的機會?”
他霍然站起,在房中來回踱步,驚訝已被怒氣所覆蓋,但阿爾伯特隻是沉默著,沒有作答。
“一個女人!阿爾伯特,一個女人!你可知道索爾茲伯裏那個老頭打算把你放在什麼位置,你可又知道我能讓他把你提拔到什麼位置上?如果你拒絕了這個機會,就是再花十年,換了幾屆政府,你也未必能爬到那個位置上去——更不要說在三十歲以前就執掌整個外交部門!你以為你的妻子真的能夠為你換來那麼大的人情?若不是看在你本身能力出眾,有將來能夠成為內閣重臣的潛力的份上,你以為我會隨便便為任何一個將自己的妻子獻上門來的勳爵做到這個份上?七年前,倫道夫勳爵帶著你來見我時,難道不是你告訴我,成為以我的名義所領導的政府下的外交部長,就是你畢生的夙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