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恭畢敬地低著頭,沒人敢公然昂首直視他的麵龐。喬治·斯賓塞-丘吉爾用他那典型的貴族做派,使得那爛醉如泥的法官相信了他是當地貴族的兒子,便立即對他畢恭畢敬起來,每一句喬治·斯賓塞-丘吉爾分析著案情的話語,他都點頭哈腰地跟著稱是——哪怕這與他前一腳所說的話完全相反。
阿爾伯特直起身子,向站在走道邊的切斯特悄悄招了招手,囑咐他在閉幕時為自己帶來一束鮮花。
但願康斯薇露不會在那時仍做男人打扮,阿爾伯特心想著。
否則他便要在眾人麵前上映一出足以使他被逮捕的好戲。
不久你便會看到的,康斯薇露。他注視著在台上侃侃而談的妻子。我在那時也會站在屬於我的舞台上,貢獻出一場絕不亞於你的演出——即便一開始我隻能是個配角,我也能讓你看到我的光芒。
你是我的妻子,而我絕不會放手,直到死亡讓我們分開的那一天。
管弦樂隊的演奏漸漸轉為了平緩。
這意味著喬治·斯賓塞-丘吉爾的戲份結束了,康斯薇露離開了舞台,他簡單地幾句話便喚起了每個角色心中的良知,或者不如說所有的角色都臣服在他假扮的身份的意誌下,他對法官說孩子合該歸婦人所有,那孩子便立刻被法官送到了婦人身邊;他說約翰先生不該將自己的女兒當做貨品買賣,法官便立刻宣稱約翰先生被逮捕;他說猶太商人涉及詐騙,那30銀幣該由是他的罰款,而補償給差點失去女兒的婦人,法官便立即著令猶太商人上繳罰金。坐在陪審團上的村民大聲為喬治·斯賓塞-丘吉爾的決定大聲叫好,仿佛他們從一開始就讚同著這樣的做法。
喜劇總要有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哪怕它上演的是血淋淋又殘酷諷刺的事實,阿爾伯特知道這一點,因此他還是為那個不真實的結局鼓了掌——最後一幕是這三個角色的獨白,交代了事後的發展。年輕的婦人成功與約翰先生離婚,帶著自己的女兒用30銀幣在蘇格蘭買下了一間農舍——這隱喻又不禁讓阿爾伯特笑了起來,似乎都能看到艾格斯·米勒被釋放後過上的同樣美好的生活——另一邊,被逮捕的約翰先生不得不向法官保證自己會找一份工作來償還高額的債務;而猶太商人也洗心革麵地表示自己再也不會幹投機倒把的生意,而法官則倒在桌上呼呼大睡,或者這便是他最期望的結局。
隨著舞台幕布的拉上,前廳中央的巨型吊燈也隨之熄滅了,這讓舞台中央與賓客所在的地區陷入了昏暗之中,為了表演而在走道兩旁點燃的蠟燭距離中央有一定距離,它們的光亮隻讓黑暗更加黑暗——
此時,阿爾伯特聽見了輕微的喘熄聲突然從他身側傳來,知道他的小豹子回到了身邊。
就在這陣安靜與幽暗要開始引起賓客的不安之時,吊燈啥時間便又點亮了,所有的演員,甚至還有一些不是演員的人——或許是幕後的工人,阿爾伯特猜測——都已來到了在台上,欣喜地為自己今晚的付出而接受著觀眾們熱情的掌聲,盡管他們站得緊密又雜亂,飾演約翰先生的妻子與女兒的演員反而被擠到了最後,阿爾伯特仍然迅速而全麵地瀏覽了一遍所有人的臉,果不其然,喬治·斯賓塞-丘吉爾並不在其中,這是因為她此刻正坐在自己的身邊,雙頰通紅,鬢發微亂,嘴唇是原本可愛的淡粉色而非口紅的色彩,顯然是在一片兵荒馬亂中迅速套上了一條晚禮服裙,甚至很有可能是在沒有女仆的幫助下。隻見她故作矜持地站起,一副仿佛自己從未離開過座椅的模樣,倒是令不少賓客困惑起來,以為康斯薇露的確一直待在自己的座位上,直到她走上舞台,被亨利·歐文爵士介紹為本劇的獨白演員,才讓那些困惑的賓客臉上出現了恍然大悟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