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伊莎貝拉感到了孤寂突然從身後被昏暗層層包圍的布倫海姆宮襲來——
別忘了,你還要與馬爾堡公爵談談。
康斯薇露的話製止了伊莎貝拉想要上樓尋找前一天晚上出現在愛德華房間的鬼魂的念頭——她猜對方如果不敢再出現在愛德華的房間中的話, 或許會出現在樓上仆人的臥室內——伊莎貝拉無可奈何地收回了正準備踏上台階的腿,回過身來看著康斯薇露。
我猜,你八成會躲得遠遠地,避免成為一個看不見的“第三個輪子”,是嗎?她撇著嘴,在心中問道。最近,隻要她與馬爾堡公爵有任何能夠獨處的機會,康斯薇露都會遠遠避開,就好像是個不願打擾情侶約會的夥伴似的,差點讓伊莎貝拉都有些懷疑康斯薇露暗地裏是否存了想要撮合她與公爵的心思。
我必須要構思馬上就要在博克小姐為我們申請到的那個專欄上發表的文章,你知道,她在走之前囑咐了我們最好這兩天就能交給她一份稿子,她好拿去給她的編輯過目。康斯薇露一本正經地回答道,就好似她沒有整晚安靜而漫長的時光供她去思索一般。再說了,隻是與公爵談談瑪麗·庫爾鬆,以及解開最近的幾場誤會,沒有我,你該不會連這麼簡單的對話都無法完成吧。
於是,幾分鍾之後,從男仆口中得知公爵在起居室的伊莎貝拉來到了他的身旁,與他並肩而立,共同注視著壁爐上的那一大片空白的牆壁——盡管伊莎貝拉並不清楚他們究竟在看什麼。公爵似乎知道她的到來,又似乎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該先開口,也不知道自己該以怎樣的舉止開口。
“這兒曾經掛著一幅畫。”
公爵突然開口了。
“但是它被賣掉了。”
已經從愛德華以及弗蘭西斯口中無數次聽到以這句話開頭的舉止的伊莎貝拉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道。
她的語氣太過於理所當然,仿佛就是公爵所說的那句話必然跟隨的後綴一般。公爵被逗笑了,他低下了頭去,似乎想要用陰影遮掩著他收不回平直的嘴角,但伊莎貝拉仍然能看到微笑在他臉頰上蔓延。“是的,沒錯。”過了好一會,他才重新將恢複了平靜的五官抬起來,“曾經掛在這裏的那副畫的確被賣掉了——但是,我必須辯解一句,並不是每一幅從原本的位置上消失的油畫都遭到了變賣的命運。它們有些是被捐贈給了博物館,有些是按照曾經的公爵亦或是公爵夫人的遺囑被取下——不過,這不是我提起這幅畫的原因。公爵夫人,你想在這兒掛上一副我們的肖像畫嗎?”
“我們?”對這個問題毫無準備的伊莎貝拉茫然地反問了一句,對於一個早已習慣了照片與相冊的現代人來說,花了她半秒鍾才反應過來肖像畫的作用是什麼。然而,公爵似乎誤會了她的意思,以為她並不想與他出現在同一副畫框中,隻聽見他迅速開口補充道,“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公爵夫人,即便隻是你單人的肖像畫……也很好。如此一來,若是你沒有任何想要指定的畫家為你作畫,我也可以親自執筆。”
“你會畫畫?”伊莎貝拉的注意力登時便被這一點吸引了過去,好奇地問道。
“是的——我想,我的祖母似乎保留了一些我的畫作在這兒,方便她向賓客們展示……”公爵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向象牙色的半圓邊櫃走去,他的影子切割著房間裏的光源,看上去似乎始終有一份光在追逐著他俊美的側臉,不忍離去,而伊莎貝拉的目光也追逐著那份光源,她突然記起了自己第一次看到對方那完美無缺的五官時的感受——就好似她的心突然掉進了充斥著塗滿蜂蜜的尖刺的深淵中,唯有注視著他能停止墜落,停止即將被刺穿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