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起來,而瑪德則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她一直在秘密學習拳擊的事情全說了出來。當然,為了不讓洛裏斯當場氣死,她沒說出教導自己拳擊的是大名鼎鼎的克裏斯·泰勒,隻說是一個地下拳擊場的女拳擊教練,然而,即便是這樣,也足以讓洛裏斯怒火中燒的大吵大嚷起來,動靜之大,甚至驚動了她的母親前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而安碧拉沒有反對她學習拳擊。
這是瑪德與母親相處的有限人生中,她唯一一次向瑪德展現她身為母親的愛意。盡管瑪德日後回想起那時的情形,也不禁懷疑事實背後的原因究竟是安碧拉出於母愛而不阻止,還是由於安碧拉作為一個以任性妄為作為職業的女人,她再明白不過,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是一種怎樣難受的滋味。
可想而知,這準許觸怒了洛裏斯。她不能推翻安碧拉的決定,但那並不意味著她就不能插手這件事。她不準許瑪德參加任何比賽,不準許瑪德的體重超過她所能忍受的限度,更不準許瑪德在任何時候提起哪怕關於拳擊的一個字。當瑪德待在家中的時候,她便時時刻刻地陪伴在她身邊,甚至會拋下安碧拉不顧,為的就是緊盯瑪德的一舉一動,好及時糾正任何在她看來不嫵媚也不性感的言行舉止。
洛裏斯還會花費重金購入任何聲稱能夠讓肌膚滑膩柔軟,甚至是能夠“消融肌肉”的藥草,然後加在瑪德的洗澡水中。甚至有一次,她逼迫著瑪德將全身浸泡在一大桶的牛奶之中整整三個小時,隻能用一根特製的中空木棍呼吸,隻因為她不知從哪聽說這樣能讓肌膚重煥光澤,能讓秀發飄逸柔順,而洛裏斯那段時間一直念叨著瑪德的金發不再像從前那般閃著黃金版的光澤。
她的步步緊逼,讓夾在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中的瑪德時時刻刻都處於即將崩潰的邊緣,在接下來的兩年裏,克裏斯一直反複勸說著瑪德,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訴她,她應當奮起而反抗洛裏斯,無論從武力還是智力上而言,洛裏斯都已經不再是她的對手;她應當把對方從自己的家中趕走,讓安碧拉與她都擺脫這個可怖的女人的影響;否則的話,安碧拉與她一生都隻會是她手掌上兩個的雕刻精美的塑像,看似飽受珍愛,卻毫無走出困囿的可能。
而那時,她與克裏斯的關係一日一日地變得更為親密。倘若說在她17歲以前,對方都一直隻如兄長,父親,導師一般照料指引著她,她對克裏斯隻有無限的崇敬景仰之心,從未想過其他可能性的話,那麼在她接近於成年之時,則有什麼悄然地改變了。
瑪德敏銳地意識到了這一點,或許是在她練習時與對方肌膚相觸,卻看見克裏斯無言地轉開目光,不再像以前般用那雙嬰兒藍的眼睛笑意盈盈地看著她,鼓勵她的時候;或許是在她發現克裏斯會逐漸避免與自己單獨相處,總要找借口讓自己的妹妹陪伴著一同練習時;或許又是因為一個簡單卻不容忽視的事實——克裏斯,這個讓無數舊金山女孩為之瘋狂的拳擊冠軍,竟然從未與任何人發展出曖昧的關係,直至他快30歲時,也仍然是孑然一身。
瑪德當然詢問過他,而克裏斯隻是輕描淡寫地回答了一句,“那些女人都不適合我,kid,”他總是這麼稱呼她,kid,孩子,“況且,你最知道拳擊這項事業是什麼樣子的,也許哪一天我就沒法活著從賽場回來了。我怎麼敢讓一個無辜的女人和我未來的孩子去承受這樣的後果?”
不對。瑪德心想著。他在等著我長大。
就像洛裏斯也在等著她長大。
而一切的轉折都發生在她18歲的那一年,導火索則是洛裏斯翻出了一整箱安碧拉當年在18歲時曾經穿過的舊衣,興致勃勃地非要瑪德穿上。那一次,就連安碧拉也注意到了洛裏斯向瑪德投去的眼神,在憤怒地撕裂了兩條裙子以後,安碧拉摔門而去,甚至直接離開了舊金山,到聖克魯茲附近的一個私人海灘散心去了。洛裏斯,不必說,自然是立刻追了過去,從而單獨將瑪德留在了那棟刷著白漆,西班牙殖民地風格的大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