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夫·丘吉爾夫人的府上會使得喬治·斯賓塞-丘吉爾的身份暴露,溫斯頓卻向她信誓旦旦地保證,他的母親絕不會泄露這個秘密。
“你等著瞧吧,我的母親非但不會向外說出半個字,而且還會成為你極大的助力。要知道,她最喜歡的故事莫過於貴族小姐換上男裝,在新世界裏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要不是她嫁給了我的父親,我敢說她會親身實踐這一點呢。”在火車上,溫斯頓這麼告訴著伊莎貝拉。
而他的話的確是真的,倫道夫·丘吉爾夫人得知了喬治·斯賓塞-丘吉爾是伊莎貝拉假扮的以後,在對她的大膽讚不絕口之餘,還讓自己的貼身女仆也跟著一塊去了落成儀式。不過,因為目的隻是給人留下一種公爵夫人的貼身女仆也一同跟來的印象,隻讓她留在馬車上,免得她識破安娜假扮的公爵夫人,但這份幫助也已足矣。
“我們今晚會好好談談,關於殖民地的事情,關於我們的事情,等等——”匆匆忙忙地趕回倫道夫·丘吉爾夫人的宅邸中換成男裝打扮,伊莎貝拉隻來得及抓住了幾分鍾的時間與阿爾伯特單獨相處。由於公爵如今沒有貼身男仆,因此倫道夫·丘吉爾夫人的管家必須來替他更衣,他拿了阿爾伯特的灰藍色外套下樓熨燙,才給了她這麼一小段間隙。康斯薇露沒有跟來,她更樂意去欣賞幾幅宅邸中展示的來自俄羅斯的藝術品。
然而,伊莎貝拉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阿爾伯特給製止了。他轉身坐在了一張安妮女王式的低矮藍色碎花長沙發上——經過長時期以來康斯薇露不懈的講解,伊莎貝拉如今已經能辨別出家具的時期與樣式了——伸手將她拉過來,坐在自己身旁。倫道夫·丘吉爾夫人的管家顯然是在匆忙中離開的,他甚至沒有幫阿爾伯特扣上襯衣的扣子,任由那結實光滑的胸膛就這麼敞開而任人欣賞,導致於此刻伊莎貝拉隻能牢牢地將視線聚焦在膝蓋上,否則便會忍不住向上滑動。
“聽著,我們沒有必要繼續談談,”阿爾伯特低沉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語氣輕柔得就像一個落在發梢的吻,“你我都知道那隻會以劇烈的爭吵作為結束,什麼問題都無法解決,而且誰也不會退讓,這不是長久之計,更不要說我很快便要啟程前往南非。因此我想談談另一個選項……分開的選項。”
與他此時說的話截然相反的是,阿爾伯特的手像是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在說出“分開”兩個字的刹那突然握住了伊莎貝拉的右手,力道溫柔得讓她不至於覺得疼痛,但是也有力得讓她無法掙脫。
“如果,我是說如果,伊莎貝拉,如果我們分開了——當然,你仍然可以保留你的頭銜,它會給你帶來許多便利的,而且你無需留下範德比爾特家的嫁妝——你就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地謀劃兩個身份,時刻提心吊膽著是否會被發現;你也不必委屈自己跟著我一同前往南非,被迫要以公爵夫人的身份參加許多你絕不會讚同的活動;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不必勉強自己與一個從思想,到行為,從觀念,到信仰,從立場,到階級,都完全不同的人繼續相——相處下去。如果你想要繼續保持自我,就像那一天在馬車上你告訴我的那般,離開對你而言會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他停住了,然後,一個笑容出現在他的嘴角,似乎是為了讓他接下來所說的話聽上去更加溫和,也有可能是為了安撫伊莎貝拉,讓她明白這個決定是完全出於自願的,甚至興許這個笑容是為了緩解即將到來的苦澀。無論哪一種,伊莎貝拉在那個笑容中讀出的意味,足以與俄耳甫斯聽到自己妻子死訊那一刻的神情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