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打賭那些成功脫罪的犯人沒一個告訴過哈利·羅賓森他們是如何不動聲色地處理掉了最大的證據——屍體。哈利·羅賓森看上去似乎也並不想知道這樣的細節,他盡管嚷嚷著要自己告訴他所有的真相與細節,但並未在這一點上堅持,反而像是更想向自己推銷他編出的故事,好在證詞上達成一致。
你對什麼是殺人一無所知,就像十五歲時的我,羅賓森先生。
那時我以為要殺死自己心愛的女人,就已經是世上第一的難事了。
恩內斯特避不開這個想法,避不開在房間裏彌漫的味道——那仿佛是從他記憶中逃逸出來的,提醒著他當年的自己是如何掩著嘴,低聲嚎啕大哭了半個多小時,直到發覺自己正麵對著越來越濃烈的血腥味,屎尿臭味,麵對著已經開始麵目全非的瑪麗安娜,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後續。
他那時隻能想出一個拙劣的法子,房間裏有瑪麗安娜帶來的一個手提箱,他也許能將她塞入箱中帶走,另尋一個鳥語花香的地方好好將她埋葬——甚至是送回她的故鄉,盡管那不過是倫敦的一個孤兒院,但附近的確有所教堂,死去的教區居民都被埋葬在那,想來神父大約也不會介意墓地裏多一具屍體。
可這是一具屍體,不是一件大衣,無法隨著他的心意折疊。失敗了幾次後,恩內斯特不得不得出一個結論——完整的屍體是無法做到這一點的。
在他小時候,恩內斯特曾經見過屠夫是如何將一隻整羊分解成塊,他記起了那屠夫的熟練手法,於是心想自己興許也能用相同的辦法將瑪麗安娜帶走。他笨拙地試圖將她切割成一塊塊地,然而卻屢屢碰到硬邦邦的骨頭,無法斬斷。到最後,他隻讓情況變得更糟,瑪麗安娜看上去就像一個渾身是血的布娃娃,被人剪成了一個四肢零碎的破爛模樣。
事情到了這一份上,他再也沒法收尾,才終於不得不讓人請來了他的舅舅。
你不需要想起這些,這一切都過去了。黑暗悄聲在他耳邊低語,語氣聽上去就像路易莎,當自己因為瑪麗安娜的死亡失魂落魄的時候,她就是這麼安慰著自己。
她甚至鼓勵自己鼓起勇氣,再度與他人相戀。
“瑪麗安娜絕不會想要看到你孤獨終老,恩內斯特。”
他第一個結識的女孩,就是由路易莎介紹給他的。那時她不知為何喬裝打扮成一名普通的少女,在街道上賣藝賺錢。這樣丟臉且不體麵的行為立刻就被父親勒令停止,他在指示下前去將路易莎帶回家,卻因此結識了曾與路易莎一同合奏的女孩。她有著一頭燦爛的金發,笑起來眉眼柔和可愛,就像瑪麗安娜一樣。
他愛上了她,可她卻沒有,連通今後的6個女孩都一樣。除了他自己的母親,除了瑪麗安娜,除了路易莎,沒人會愛他。
“她隻是想要你將要繼承的爵位,你未來會擁有的家產而已,恩內斯特,相信我。”一段時間以後,她悄悄地告訴自己這真相,讓他與第一個女孩分了手。“這樣的女孩不值得你的感情,她值得受到懲罰。”
“除了你以外,她還在與其他的爵位繼承人接觸,甚至已經與其中一兩個有了夫妻之實。這樣淫|蕩下|流又無恥的女孩不值得你的感情,恩內斯特,放下她,我們會找到更好的。”對於第二個女孩,路易莎是這麼說的。
可更好的來了,卻又犯下了更壞的錯誤。路易莎總能替他發覺她們的缺點,發覺她們潛藏的不良企圖,發覺她們的真實麵目。她是個如此盡職的妹妹,從未背叛過自己。
我可以替你應付這個女人。而黑暗總是如此提議著,於是恩內斯特心安理得地便將一切交給他對付。他本就不擅長這樣的事,失去瑪麗安娜後便更加不願麵對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