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玫瑰鎮連環死亡事件(4)(1 / 2)

不知過了多久,鎮長一家的合奏停止了,三人的臉上都帶著溫暖的笑意,珍妮更是揮舞著口琴,大呼暢快。

然而,當他們將目光轉向東無笙時,三人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了,隻見黑色長發的女孩呆呆地愣在原地,臉上早已滿是淚水。

亞麻色短發的少年站在一旁手足無措地望著她,他的手懸停在半空,似乎猶豫著想替她抹去淚水。

這一切東無笙都沒有注意到,她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兀自流淚。

鎮長夫人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神情關切,“她怎麼了?”

“我……我也不清楚。”

望著出神流淚的東無笙,少年這才意識到,對於這個他守護了三百多年的女孩,他根本一無所知。

他還記得三百多年前他剛剛遇見的那個東無笙,她總是微笑著,可微笑裏卻總是盛滿了悲傷。

早在遇見他之前,她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這樣回想起來,少年才發覺,自己真正和東無笙相處的時間其實並不多,除去中間他獨自守護的三百多年,再除去東無笙蘇醒後的這短短的夢一般的一天,他和東無笙,也就認識了三個多月,整整一百零三天。

這一百零三天裏,她帶著滿身的孤獨和悲傷,微笑著和他走過了半個大陸。從大陸的最東邊,一直走到了這個位於大陸西北邊的偏遠小鎮。

來到玫瑰鎮之後,她一直在誇讚玫瑰鎮的夕陽,說這是她見過的最盛大也最溫柔的落日。

她看了整整一周的夕陽,然後,就在第七天,最後一絲太陽的餘光也落入地平線後,在昏暗的天色裏,微笑著對他說——“我可能要睡一陣子了,你要是覺得孤單,就不必陪著我了,去這人世間走一趟吧,再苦再累,也好過一個人蹉跎著無盡的時光。”

說完,她就慢慢地飄散成漫天閃爍的光塵,融入她腳下的法陣之中,消失不見。

他坐在她消失的地方,看了一晚上的星星,始終沒看出來這些發光的點點和所謂的落日,究竟有什麼好看的,然後,決定就在這裏守著她,等著她蘇醒。

這一等,就是三百年。

他等了她三百年,卻對她一無所知,以至於當她流淚的時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個應該為她擦眼淚的人。

他隻能和這些隻認識了她半天不到的人一樣,問一句,“你怎麼了?”

少年的聲音將東無笙的思緒拉了回來,她回過神來,感覺到臉上濕漉漉的,連忙拿手背胡亂抹了幾下,紅著臉咳嗽了幾聲,“沒、沒什麼,可能是這歌太好聽了,我太感動了吧,這和我記憶裏歌曲的後一部分幾乎一模一樣,這是怎麼做到的?也太厲害了吧?”

怎麼可能是這個原因呢?一定是想起了遇見他之前的事了吧。

望著東無笙的臉,少年這樣想著,但他還是將原話傳達給了鎮長一家。認識得越久,了解得越多,這樣才最公平,少年認真地想道。

聽了東無笙的話,鎮長一家的臉上重新綻開笑容。望著三人臉上如出一轍的笑容,東無笙也微笑起來,她讓少年替她轉達,她想起了這首歌的最後一部分,但是可能並不那麼美好,不知道大家願不願意聽。

三人直接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意願——在沙發上安穩地坐好,作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少年則搬了一條椅子,在東無笙身後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樂曲的最後一部分,起初非常平和溫馨,就像清湯上漂浮的白沫,茶盞裏沉浮的茶葉,充滿了人間煙火的味道,仿佛旅人已經走入了小鎮居民的生活之中,終於有人為伴,不再漂泊,然而,當這種日常的溫情慢慢升溫之後,忽然一聲刺耳的低鳴將所有溫柔斬斷。

低鳴之後,大約有幾秒的時間再沒有別的樂聲跟進,隻有那一根低音弦久久地震顫,不斷地哀鳴。

四人之中最不了解音樂的少年,甚至站起來,以為彈奏出現了什麼問題。

沒等他上前,樂曲的最後一部分開始了。

一個又一個低沉的音符在空氣裏輕輕地歎息,森林,峽穀,深海,洞穴,一處處幽深的精致曾經讓她覺得瑰麗,讓她感歎自然的造物,可是此時看來,卻隻剩無盡的淒清,讓人覺得孤苦無依。這樣的孤獨明明從前也有過,這一生也不曾遠離,可唯獨此刻,仿佛滔天的烈火,一點一點炙烤著她的心髒。有的時候她都不禁懷疑,眼前的一切會不會隻是一場虛幻的夢境,自己胸腔裏的那團鮮紅是不是真的還在跳動,自己會不會……早已經死了,又或者,從未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