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桑娜完成任務最快的一次,她心心念念著要趕緊到姐弟倆的身邊去。在回家之前,先帶姐弟倆去買幾身合適的衣服,每人三套,先對付著穿,等以後再慢慢給他們買很多好看的衣服。
回家以後,讓姐弟倆好好洗個熱水澡,她就去買幾個菜,給他們做一桌熱乎乎的飯菜。
啊,還要把客房收拾出來才行,家裏還有剛洗過曬過的被單,希望他們兩個住得習慣。
桑娜的腦子裏滿滿當當的都是這樣瑣碎的事情,可是想著想著,她就忍不住微笑。
拯救這個世界,是多遙不可及的一件事,可是拯救在這個世界上無辜掙紮的兩個可愛的生命,又是多麼快樂的事情。
一份能夠占據你整個心房的快樂,多麼來之不易,即便愛情也不過如此。
即將離開黑市的時候,她在一個小攤位上看見了一隻寶石打造的卡通馬,她不知道連冰淇淋都沒嚐試過的尼莫會不會喜歡這個東西,但在那一時刻,她想要把這個東西買回去,送給那個沒能得到上天公正待遇的、卻依然笑著的小男孩。
然而,當她回到之前和姐弟倆分別的地方時,卻隻剩下一個看起來一臉滿足的男人,還有悄悄跟在男人身後、指間夾著刀片的小偷。
“您好,請問有看到一對姐弟嗎?女孩大概和我差不多高……”
桑娜走上前去,攔下了一無所知的男人。
“你誰啊,敢攔老子,走開走開,老子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一般見識。”
男人卻一臉不耐煩地打斷她,壓根沒有聽她說完的打算,直接一把將她推開,自顧自地往前走。
跟在男人身後的那個小偷在她走上前的時候,假裝若無其事地站在路邊,點了一根煙,兀自吞雲吐霧,等到她被男人嗬斥之後,悄悄覷了一眼她的臉色,又跟了上去。
桑娜看著那一前一後兩個身影,完全提不起跟上去再提醒一次的興趣。
她又問了賣冰淇淋的小販,甚至是邊上神殿裏的神職人員,可是誰都沒有見過這對姐弟,或者即使見過,腦海裏也並沒有留下這對陌生姐弟的身影。
之後的半個月,桑娜就跟著了魔一樣,每天浪跡在貧民窟,工作生活全都丟在一邊,一門心思地隻想找到那對姐弟。家人都以為她被什麼亂七八糟的組織洗了腦,天天輪番著換人給她心理疏導,弄得桑娜越發得心煩意亂。
她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是現在這個樣子,這其中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是她說的哪句話讓姐弟倆產生了誤會?
還是她回來得太晚,讓姐弟倆誤以為這隻是她一時興起的玩笑?
任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這其中究竟有那個環節能夠出現問題。
半個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依然沒有找到阿薩冷和尼莫。
桑娜幾乎就要死心了。
她從來都不知道,要在人山人海之中找一個人居然是這麼渺茫的事情。
何止是大海撈針,簡直就是在一片汪洋之中尋找一滴曾經過你生命的雨水。
桑娜不再拋棄工作和生活,把大把大把的青春丟進那個無底洞一般的平民窟裏。
她的上司對她最近的工作變現非常不滿意,可是礙於她父親的麵子又不好意思讓她卷鋪蓋走人,隻能是每天換著花樣給她穿小鞋。
桑娜根本無心理會他的刁難。等到她終於緩過一口氣來,父親帶著她請那位上司吃了一頓大餐,還送了一些市麵上難找的好東西,上司頓時眉開眼笑,這件事也就這麼揭過了。
生活似乎在慢慢回歸正軌,一切都和從前十八年沒什麼區別。
即使桑娜打心眼裏不願意承認這是所謂的正軌。
她甚至把事情告訴了父親,希望借助父親的人脈和手段幫她找到那對姐弟。
父親聽她講完事情的始末之後,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會兒,最終,他歎了口氣,告訴自己寶貝了十八年的女兒,她掛念的那對姐弟,她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這是桑娜第一次知道懷壁自罪的道理。
原來,富貴人家的青睞,給一個無權無勢甚至生活都得不到保障的人帶來的,並不止是片刻的美好,還有無窮無盡的惡意。
原來,命運的每一次饋贈,都早已暗中標好了價格。
為此,桑娜好長一段時間都失魂落魄的。
父親看著她這個樣子,也隻能是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