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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下「珣」,端詳了片刻,又寫了一個「玉」字。「好奇怪,玉字單獨寫,有一點,變成我們名字的偏旁,那一

點就不見了。」

「對喔。」慶兒也發現了,歪著頭看。「真真奇哉怪也。」

「咿呀,這字哭了,掉淚了。」珣兒軟語嬌嗓,小手拾起樹枝,往「玉」字那一點抹去,煞有其事地道:「不哭不哭,姊姊給你擦淚淚。」

「哇!」兩個小哥哥眼睛發亮,他們的妹子實在太聰明了。

去掉了那三糊淚,不哭了,破涕為笑,便開心了,然後拿來安上他們名字的偏旁,所以他們都是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小孩嘍。

「可是娘的名字有個玉。」瑋兒一天到晚聽爹喚娘,早就將娘的名字學起來了,手裏便寫下「琬玉」二字,忽然有了重大發現。「慶兒快瞧,娘也有兩塊玉耶。」

「對喔,娘有兩塊玉,我們也有玉。」慶兒很肯定地道:「爹真的很喜歡玉耶,所以又給玨兒兩塊玉。」

「不知有沒有三塊玉的字,明兒再去問夫子。」瑋兒很有求知精神。

「怎麼辦?」慶兒倒是擔心起來。「娘這塊『玉』的一點不能抹掉,這樣不就一直在哭。」

「嗚哇哇!」

初到世間的第一聲啼哭由房內傳出,三個小孩驚喜地跳了起來。

「琬玉!琬玉!」薛齊更著急了,上前拍門。

「恭喜老爺,是個小少爺啊!」裏頭傳來產婆的高聲叫喊。

「我可以進去了嗎?」

「等一下啦!」產婆快被他逼得失去耐心了。

薛齊又是急得來回跛步,若說一步有如一個時辰之久,那他今天早已在焦慮擔憂之中,度過了極為難熬的漫漫千萬年。

「老爺您可以......。」周嬤嬤帶著笑容,才打開了門板--

「琬玉!」大老爺勢如破竹地衝進去了。

「就聽你在外頭叫呀叫的。」琬玉半躺在床上,已換了幹淨衣裳,神情略顯疲憊,卻是帶著放鬆愉快的笑容。「也不知是誰在生小孩。」

「妳臉色這麼白......。」薛齊坐到了她身邊,憂心仲仲。

「補碗雞湯就好了。」她發現他仍穿著公服,又搖頭笑道:「你還沒到散值時刻,怎回來了?」

「阿金跑來說妳產痛,我好擔心,便告假回來了。」

「你回不回來,我還是一樣生啊,家裏這麼多人幫忙照料。」

「不一樣。」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堅定地道:「我一定要陪妳。」

「嗬,我生孩子,你一個男人哪幫得上忙......。」

琬玉心頭驀然一痛,像是黑暗深處伸來一把鐵勾,硬是勾出了沉埋爛泥底下的往事;很久以前,有一個男人也曾經這麼說過;她生孩子,他一個男人哪能幫得上忙。

因為他幫不上忙,所以他去玩了,醉上三天三夜,直到渾沌醒來,才知道他當爹了。

不是不想過去了嗎?她低頭咬緊唇瓣,將那抹痛心壓回爛泥底。

再抬起眼,望向眼前這雙始終溫柔和煦的深情瞳眸,她的心緒回到了此時、此刻、此地、眼前、當下--她所深愛的丈夫薛齊。

即使他幫不上忙,即使他還在忙公事,他也要跑回來,擔心她,陪伴她,能蒙他如此疼愛,她曾經殘缺的生命早已讓他補得圓圓滿滿了。

「夫人不能哭!」周嬤嬤原是笑看談得開心的主子夫妻,突然見夫人掉了淚,又驚又急。「產婦氣血虛弱,哭了會傷眼,哭不得呀。」

「哎呀,夫人生了少爺,好高興也不能哭啊。」阿金嫂也趕緊勸道:「身體重要!要是哭壞了眼,我再熬上一百鍋雞湯都補不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