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筆。”
這氣派也曾在上一輩身上重演，霍休離截斷煙，衝對麵的人點點頭。
“盡快清洗幹淨。”
偌大房間裏人員三三兩兩退走，整片空間寂靜荒蕪，隻有溫度極低的冷氣充斥。
蔣釗遞上一支壽百年。
霍休離看一眼那漆紅煙身，伸手推走。
“霍先生——最近倒是轉性，預備提早養生保重？”
蔣釗收回遞煙的手，笑著發問。
霍休離安靜坐著，雪白幹淨的襯衣敞開兩顆扣，袖口摘下來，微微卷袖上去，露出白皙有力的手腕，一隻腕表矜貴滴答走著。
他拿手撐著額頭，聞言隻抬了抬眼，一副興致缺缺模樣，卻是再明白漂亮不過的後生仔。
霍休離目光越過那些飄散的煙霧和零落的煙蒂，“阿姆在世讀聖經，心願是希望她的丈夫和兒子死後進天堂。”
蔣釗心一顫，這個時候提起霍夫人伍笑。
他默不作聲將手裏的壽百年摁滅在水晶煙灰缸底，火光了了。
他知道霍休離有話要講，從剛才結尾“最後一筆”四個字出口就是預兆，霍先生一定會有什麼大動作要搞。
果然。
“阿釗，我厭了。”
霍休離抬手捏了捏鼻骨的頂端，“從前不喜歡，現在依然沒趣味。”
就昨天那一刻，他扣動扳機，子彈撞擊出哀嚎呻吟，她在他懷裏明明，卻一步一步離得他那樣遠。
就從那一刻吧，倦了厭了煩了，但歲月無回頭亦不可追回。
但是仍可後退一步，懷擁她再停。
願一瞬暮氣遲遲，帶她至墳墓。
他並非什麼變態，也沒有嗜血虐殺愛好，並不以折磨人為樂，但有時站在這個高度，會突然發現，有某時某刻，在心底是真的把人命當作草芥。
螻蟻一樣卑微。
這個位置也太小，小到甚至容不下另一個人的存在，哪怕是他摯愛摯友一樣不行，你看霍恩事跡，不就是最好例證？
蔣釗了然點點頭，沉吟著開口，“現在產業基本已經幹淨了，霍先生生前就在著手準備這些，已經把最艱難的一塊骨頭替您敲碎了”，他說著說著突然收了聲，接到下一句去，“去國外算了，香港這邊一年回來幾次看看就好。”
霍休離搖搖頭，眼神沉沉，“還有，最後一筆。”
產業清洗的力度很大，是要清理門戶的架勢，連上一輩的家底都翻出來重新抖落一遍，什麼地方還要有最後一筆的生意？
蔣釗忽然想通一般，震驚得眼角都要開裂，“周家？”
不狠狠挫傷一把仇敵，怎麼能安心退走，年紀輕輕卻名正言順坐上頭把交椅位子，老家夥們肯不肯甘心？
周暘顯蔣楚生，還有畏首畏尾縮手縮腳的梁泰亨，哪個心裏沒有要分一杯羹的盤算？
霍休離坐直身體，手指狠狠按了按太陽穴，漫不經心道，“醫院裏那個條子怎樣了？不要讓他死了，有用。”
算計來算計去，有什麼用，你怎麼會知道你想對付的這個美少年，其實才是比霍恩更狠絕的角色。
算盤打到他的心頭肉上去，你就別再妄想他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