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晴蘭出乎意料的沒有拒絕,不過也沒答應,隻是點點頭,表示,“若是你願意的話就留下來吧。”
用了晚膳,蘇以澤還磨磨蹭蹭的不想走,一直坐在飯廳內也不多說話,隻是看著趙晴蘭喝茶。趙晴蘭被他盯得發毛,開口趕人離開,“晚膳也用過了,皇上該回去就寢了。”
她又恢複了平常的姿態,可蘇以澤確認為趙晴蘭是在故作堅強,更是心疼的不得了,“在我麵前你不用這樣,想哭就哭出來。”
吃飽喝足在一旁看熱鬧的蘇以沫聽了這話差點將茶水都噴出來,見趙晴蘭瞪他,不得不解圍,“皇上莫要費心,妹妹這邊交給我就行。”
“我留下陪你一會兒吧,等你要睡了我在回去。”沒人挽留蘇以澤,都在將他往外趕,他倒也不惱,卻也沒有挪動半步,非要死皮賴臉的陪著趙晴蘭,弄得趙晴蘭和蘇以沫也是無奈的很。
可他們還有事情要商討,哪能就任由蘇以澤耍賴似的待著,自然是希望他走的越早越好,
“皇上,我已經累了,如果沒別的事情,就不要煩我了。”說話的是趙晴蘭,也隻有她才能這麼個蘇以澤說話,可她也知道不能將話說的太絕,要給蘇以澤台階下,這樣他們的計劃才有完成的可能,“今日得知家中巨變,我心中悲痛,實在沒有心情再接代皇上,還請皇上自便。”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蘇以澤哪還有賴著不走的意思,和趙晴蘭辭別之後,就悶悶的出了院子,梁公公跟在後邊,試探著問他,“皇上是回宮還是在後宮走一遭?”
“去葉妃處吧。”蘇以澤想到了葉妃那個圓圓的眼睛,想具體問一下她趙晴蘭的境況,正好這會兒心中亂的很,也不適合批改奏折。
“擺駕翠竹軒。”梁公公大喊通報。
葉妃接到了通報的時候正在看賬本,她剛剛接受後宮中匱,要學習的還有許多,起碼第一個月是沒有閑暇的時候了,這會兒聽了蘇以澤要過來,第一反應不是欣喜,而是覺得耽誤了她,想著敷衍敷衍。
“皇上怎麼會到臣妾這裏來?”伺候了蘇以澤坐下,葉妃就疑惑的問,突然靈光一閃,明白了個大致,“是為了晴蘭姐姐的事情吧?臣妾隻是去問問姐姐有沒有什麼需要,不成想遇見了這樣的事情,其餘的,臣妾也不知道了。”
一席話堵的蘇以澤啞口無言,他也看出自己的不受歡迎,隻是他不是很懂,之前後宮中雖說權利都別皇後握在手中,可爭寵的事情還是時有發生的,趙晴蘭也就算了,她向來不願意委身於自己,可這葉妃,怎麼也對自己不那麼歡迎,蘇以澤百思不得其解。
“你進宮幾年了?”蘇以澤被堵了之後,那個話題無法繼續下去,可他也不氣壘,繼續問。
“回皇上,奴婢進宮也有三四年了,具體也記不太清楚。”怎生記不清楚,從葉妃離家四年五月零二十三日,她記得清清楚楚,她經常想,用她的一生守著活寡換娘家的榮華富貴到底值不值得?
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她娘家主母和藹,母親整日和姨母們做些繡活,她和姐妹兄弟的感情都很不錯,誰要是受了罰,他們都會互相幫助,送個飯什麼的給對方。前些日子母親還托人來說,小弟弟滿六歲了,正是鬧人的時候,讓她不必掛心。
她何嚐不想要回家探望?她何嚐不想與心愛之人有自己的孩子,若是這樣,每日粗茶淡飯又如何?可她不能,她在這深宮之中,對著的隻有麵前這個不曾見過幾麵的皇上,沒有柔情,沒有愛意,她隻能和宮人們玩耍來度過這漫長的日子。
這日子啊,太過漫長,漫長的她不知道活著有什麼意思,原先剛進宮,還承過幾次聖恩,後來,就幾乎不再有了。母親來信問過幾次,發現是白白戳她心事,也就不再提及,每次開信,都隻說些家中瑣事,逗她開心。
說起來,從進宮以來,她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家人了。她進宮的時候小弟弟還不到兩歲,正是可愛的時候,她進宮那天,小弟弟哭的跟個淚人一般,她心疼的想去抱抱,可卻被提前來教規矩的嬤嬤拉住。
後來,教習嬤嬤告訴她,進了宮,就與娘家斷了聯係,一心一意都要在皇上身上。
葉妃沒忍住淚,掉下了一滴淚來,她今日聽聞趙晴蘭的家人通通離世,就愈發想家,這種想家比她剛進宮的時候還要強烈,比她最低穀的時候還要急促,這賬本幾個時辰也沒看進去幾頁。
她仿佛看到和藹的愛嘮叨的主母,總是不忍責備她隻點她額頭的母親,故作嚴肅卻憋不住笑意的父親,唧唧喳喳活潑可愛的姐妹,在旁看著姐妹們嬉鬧的哥哥弟弟們,都在和她擺手,都在告訴她,她回不去了,她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