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的聲音便又響起,這次似乎帶著微弱的哭腔,“張媽媽,您……還是趕緊出來一趟吧…肖公子找您…”
這句話可是嚇了張媽媽一大跳,忙不迭的穿回衣衫,連領口都未整理,疾步走至門邊。
甫一開門,張媽媽便看到一抹修長的身影立在不遠處的廊簷下,靜靜的望著自己,眼裏看不出任何情緒。張媽媽被他瞧的心口一滯,清了清喉嚨,方才諂笑著出聲:“肖,肖公子怎的來了此處?……“
肖湛並未理她,而是將眼神從張媽媽身上移到阿奈身上,挑了挑眉。
阿奈會意,幾步上前,開口問道:“張媽媽,你前幾日是不是帶了個姑娘回胭脂坊?”
張媽媽心頭大震,笑容也僵在臉上,她心道這事怎麼會傳到官府耳裏?不過轉念一想,她買下葉落秋可是白紙黑字畫過押的,怕他作甚。
再者,這肖湛能不能代表官府還要另說。
心中微微一思量,張媽媽笑道:“肖公子真是神通廣大,我這確實來了個上好的美人。隻是這美人啊,她還未——”
話音未落,肖湛頗為不耐煩的擺擺手,打斷了她的話,“那個人我要了。”
張媽媽一時未反應過來,啊了一聲。肖湛最煩一樣的話說上兩遍,不願再重複,擰著眉,吩咐阿奈:“你跟她說!”
阿奈將張媽媽拉到一旁,細細詳說一番。張媽媽聽完,不由得心中大驚,可她又不敢當著肖湛的一口回絕,瞄了眼沉著臉的肖湛,拉著阿奈的袖子,壓低聲音為難道:“阿奈公子,這位姑娘才到胭脂坊不久,這……我還沒……”
我還沒從她身上榨取過油水呢!
阿奈哪裏會不明白她的意思,好心勸道:“我們少爺看中的東西,你覺得你還留得住嗎?張媽媽,我勸你莫要多說,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我看你到哪裏哭去。”
張媽媽想起前不久傳聞肖湛玷汙府中婢女之事,臉色發白。直接將人搶走之事,這個紈絝子不是做不出來。
阿奈將張媽媽的臉色看在眼裏,又道:“我家少爺說了,定不會讓你吃虧,他願意出這個數。”
他伸出手掌示意了下,五百兩。
五百兩,這對尋常百姓而言那是半輩子都賺不到的銀子,可於張媽媽而言,卻並未顯得那麼多了。她有信心,若是葉落秋掛牌,所賺的銀兩斷然不止這個數。
可如今肖湛發了話,一副誌在必得的模樣。張媽媽心裏清楚,想要在南陽鎮安安穩穩的混下去,定不能得罪這位縣令家的小少爺。
思及此,她瞟了眼肖湛,不敢再多言,唯有哭喪著臉點了點頭。
……
另一頭,幾天幾夜不曾合眼的葉落秋疲憊至極,頭靠著床柱睡了過去。隻那麼一會會,她便做了一個夢。
她又回到了小時候,見到了那個素未謀麵的娘。娘親雖為農婦打扮,卻美若天仙,抱著她,用手輕輕捋著她烏黑的秀發,輕聲哼著歌謠哄她入睡。
可她不願睡,吵鬧著要去玩,娘親也不生氣,彎著嘴角寵溺的望著她。
在夢裏,沒有冷嘲熱諷,沒有剩菜剩飯,也沒不會有人搶她的新衣新鞋,有的隻是爹娘的寵溺。在這個夢裏,她可以哭鬧,可以撒嬌,甚至可以任性的提各種要求……
從夢裏醒來的時候,葉落秋覺得臉上涼涼的,她伸手摸了摸,摸到一片潮濕。
自打葉青山去世後,葉落秋再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哪怕是被趙氏毒打,還是被張媽媽囚困在胭脂坊。
可因著這個夢,她卻哭了。
葉落秋吸吸鼻子,伸手將臉上的眼淚擦去。她朝窗外望了一眼,見天色已晚,不想自己這瞌睡竟睡了兩個時辰,而她的胃也隨著她的轉醒開始咕咕咕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