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搖頭,憐憫不忍,“流血過多,傷及心脈,現如今又發起了高燒,隻怕……熬不過這幾天了……”從脈象來看,受這麼重的傷能活到現在已是不易,想救活?一個字——難!

羅氏一個踉蹌往地上倒去,夏承和眼明手快接了自家媳婦,眼紅如兔,“孩子她娘……”

羅氏張了張嘴,驀然發出驚天動地的悲嗆哭聲,“我的十一娘啊……”

二娘、三娘、八娘同時撲倒在炕邊,趴在慕青身上嚎啕大哭起來,霎時間,整個屋內彌漫起一股絕望的氣息。

張大夫歎息一聲,“生死有命,夏三兄弟,夏三嫂子,看開一些。”

他拎起藥箱要走,羅氏撲跪到他腳下,“張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家十一娘,她還小……她不能死……”

她可憐的女兒,才十一歲……

張大夫搖頭,“非是老夫不救,實是她傷勢太重,即使以人參續命,也不過須臾數日,不如……”

“人參?”羅氏如看到了希望,抹了一把眼淚,伸手將身上的銀錢全倒了出來,捧給張大夫,“您瞧,我們有錢,我們買人參……”

張大夫垂首,看著她幹裂的手掌裏躺著的幾小塊碎銀子和兩串銅錢,又是一歎,這些銀子和銅錢不過五兩,也就買上千年人參的兩根胡須……

他隨即搖頭,暗罵自己亂想些什麼,即使有人參,也救不活十一娘的命,不過是徒增農家負擔而已!

想到此,他擺了擺手,“留著給幾個孩子做身棉襖過冬吧。”

唉!

張大夫離去,診金也未收,羅氏捧著銀錢呆坐在地上,老太太探頭瞧見,麻溜的跑過去搶了銀錢就跑。

羅氏動也未動,八娘去追,被夏承和攔了回來。十一娘救不活了,他家還要銀子做什麼!

冬日的雪夜,寒風淩冽,凍水成冰,冷的人無處躲藏。一如夏家三房眾人的心情,絕望至極點!

少了黃氏的四房,格外安靜,早早熄了燈,夏承樂居然沒有鬧騰。

二房內,“二伯娘……”八娘睜著一雙腫如核桃的眼睛,滿麵淚水,“我不吃!十一娘……”

江氏歎息,將手中的饅頭塞到她手裏,小聲道,“二伯娘在饅頭裏夾了肉,快吃。”

八娘搖頭,她吃不下去!大姐走了,十一娘要沒了,她怎麼吃的下去!

“娘,十一娘真的要死了?”二房女兒,排行第五的夏如佩一臉譏笑的開口,“臨死還搭上了大姐,嘖,真是個討債的……”

八娘憤而抬頭,狠推了五娘一把,“你死了十一娘也不會死!”

“我說錯了嗎?”五娘狼狽的跌坐在炕上,大聲反駁,“她本來就快要死了!”

八娘怒極,猛撲過去就要打五娘,被江氏一把扯下,“好了,都是親姐妹,鬧什麼?五娘,不許亂說話!”

五娘哼了一聲,別開頭去。

八娘氣的推開江氏跑出了二房。

四娘夏如環頓住繡花的手,抬頭,“娘,十一妹她……”

江氏擺了擺手,將油燈往大女兒身旁挪了挪,低歎一聲,“張大夫說撐不過幾日了……真是造孽!”

十一妹平日那般乖巧懂事,卻生生被二郎哥害死!隻因她是女孩兒,不受爺奶待見!

四娘渾身發涼,再無心思繡花。

江氏看了眼手中的饅頭夾肉,揣入懷中徑直去了三房。

夏承安坐在炕頭唉聲歎氣,他早上本想去三房說一聲,被江氏攔了,“行了,回頭我跟老三家的去說,你先去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