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和與羅氏聽到動靜,從屋裏出來,“八娘,你說的可是真的?”

八娘急的跺腳,“我騙你們幹啥?賭坊的人還說了,鋪子也要折算銀子,要是銀子不夠的話還要抓了方家姐姐去抵債,方家姐姐剛才都哭暈了……”

“啊?這……這是咋整的?”羅氏臉色發懵,“這小半年不都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又跑去賭博了?”

賭癮如毒癮,上了癮的人如走火入了魔,六親不認,哪裏是那麼好戒的!

可憐方老伯臨了臨了還碰到這麼糟心的事,本指望兒子考個秀才頂起門戶,卻不想兒子染了賭癮毀了女兒還敗了家業!

十一娘搖了搖頭,低聲與繪春耳語了幾句,繪春點頭,徑直去了十一娘的房間,片刻走出,朝十一娘點頭示意。

這邊,羅氏正急聲道,“走,咱們過去,看看有啥能幫的上忙的,即使保不下鋪子,人總是要顧上的。”

夏承和點頭。

八娘噯噯應聲,挽著羅氏的手就往外走。

夏家小店的牌匾已被摘掉,身單力薄的方老伯父女與幾個臉色不善的賭坊夥計對峙著,“你、你們別亂來,這鋪子我已經租給別人了……”

一個夥計揚了揚手中的欠條,嗤聲道,“方老頭,這事兒可怪不著我們,大年下的,誰也不想找不痛快。看見這欠條沒?一千兩!你這鋪子鋪麵加裏麵小院跟你那小宅子撐不過八百兩,就是拿你這三進宮的閨女抵債,也是要差上兩百兩的……”

“咱們可好聲好氣的勸你了,你別不識好歹,趕緊的把鋪子的地契和房契拿出來,咱們還等著回去交差!”另外一個夥計跟著出聲。

“誰欠你們銀子,你們去找誰要,我、我沒銀子!”方老漢將閨女擋在身後,攔著幾個夥計。

“嘿,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是不?還要不要你兒子?不要我們可就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給卸了!我告你,這會兒還給你個敞亮話,惹惱了我們天樂賭坊,有的是你消化不了的……”

被另外兩個夥計絞著胳膊的方書生半跪在地上,雙眸充血,發絲散亂,一襲灰白棉袍沾了泥土,髒汙的失去了原先的顏色,一雙手扣著地,半跪著衝方老伯低吼,“爹,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是你親兒子,你唯一的兒子,我死了方家怎麼傳宗接代?我死了誰給你養老送終摔老盆……”

方書生說的急切,一雙手伸出去要夠方老漢,被夥計死死壓住,一腳將他踩趴下,方書生臉貼地,凍的發紫的嘴唇依然繼續道,“爹,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我以後再也不賭了,我好好讀書,我好好考功名,我給你掙個老太爺當,我給娘整個誥命,我給方家揚眉吐氣,我給方家光耀門楣,爹,你救救我啊……”

方老漢凹著眼眶,一張臉蒼白而枯槁,張開的雙手如皮包骨,瘦的嚇人。聽到兒子急切求救的話眼淚鼻涕流滿了臉,卻一聲不吭。

方書生得不到方老漢的回應,又開始叫方家姑娘,“妹妹!妹妹,哥哥錯了,哥哥真的錯了,哥哥給你賠不是,哥哥給你磕頭,你再救哥一次,哥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你救救哥哥好不好?哥哥以前最疼你,以後也肯定好好疼你,哥哥發奮讀書,考舉人當大官,給你找門好親事……你救救哥哥,求爹把鋪子給他們……”

“你妹紙也要跟我們走!”壓著他的人踢了他一腳。

方書生連忙應聲,帶著幾分諂媚,“我妹妹也跟你們走……”

方老漢嗷嗚一聲,聲音悲嗆,如野獸臨死前的哀嚎,絕望而撕心裂肺!他不顧一切的跑過去,對方書生拳打腳踢,“畜生,你這個畜生,你這個畜生!她是你親妹妹!是你親妹妹!你怎麼忍心,你怎麼忍心?你的心是被狼吃了嗎?我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畜生!畜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