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濤不懂她的緊張,“師父沒要我教他啊,是我自己告訴他的,他本來還不許我說呢。不過師父要我將劍佩在身上,若是再遇到那個老人家,說什麼都要恭恭敬敬的。”
她這才舒下一口氣。聽起來,羅大俠的確是個俠義之士。想也知道,雲濤遇到了高人,傳了套內功心法給他,這劍……
向雲濤討了劍來,她看著斑斑駁駁的劍身和纏著麻繩的劍柄,輕輕敲擊,並沒有夾層。
她猶思索著,雲濤怕她勞了神,把劍歸了鞘。“你和我師父一定合得來。我師父也跟我討了劍去敲呢,你們想敲出什麼?”
“想敲看看你的腦袋會不會開竅。”唐藥白了他一眼。
“嘖,你們幹嘛想得這麼複雜?不過是把劍。”他皺皺鼻子,“說真的,妹子,你到了湖南之後……”這疑問擱在心裏很久了,他實在憋不住,“你打算上哪兒去?”
“京城。”她心不在焉的回答,“我有個伯父在國子監太醫署,去年他捎信給我,說宮裏沒有女太醫很不方便——”
“你要入宮?”雲濤的臉都白了,“不行!”
唐藥的心思從那把劍上轉回來,“龍大哥,你急什麼?我是入宮當太醫,又不是入宮當秀女,你放心——”
她正要告訴雲濤,她不打算拿下臉上的偽疤,他卻激動的大叫,“你知不知道進了宮就出不來了?!”
望著她驚愕的臉,他勉強沉住氣,不想嚇到她。“妹子,你這樣好相貌,一旦入宮,皇帝怎麼會放過你?如此一來……”他急得把心裏話全說了出來,“我再也見你不到了!”
這話像是把利箭,射穿了兩人的心。唐藥慘白著臉低下頭,不知道心裏是甜蜜多還是淒楚多。
他……他也不過是重義而已。唐藥按捺住心裏的莫名想法,輕咳一聲,“龍大哥,我對榮華富貴沒興趣,也厭煩爭權奪利,我入宮當太醫,這疤……絕對不會除去。我行動很方便的,若你來京城,我們兄妹還可以在京城的煙雨樓喝酒。我酒量是淺,不過兄妹相聚,我也會盡量多陪你喝一杯的。”
她……她到底隻當他是兄長一般。雲濤隻覺喉嚨塞滿苦澀,說不出有多難受。
“你還沒去過湖南呢。”他壓下滿心的失望與心痛,“我們臨波鎮可美著呢。說不定你治好了師父,會願意留下來。”他喉頭像梗著硬塊,“鎮上也沒什麼好大夫,你若願意,我跟師父說說,我們兄妹在鎮上開個醫館,你說可好?”他祈求的看著唐藥,“鎮上的五福客棧絕不會比煙雨樓差……”
他……到底隻當她是妹子一樣。即使是唐藥向來冷淡的心,也捱不住這樣冷冰冰的失望,她大咳幾聲,掩去了眼中的淚。
雲濤焦急的拍著她的背,她伏在被上,好一會兒才順過氣來。
“龍大哥……”她虛弱的笑笑,“等我們到了湖南再打算吧……”
雲濤輕輕點頭,到屋外守著,讓她穿上衣服。烤過的衣服漿挺著,穿在身上很不舒服,可她的心思紛亂,無暇顧及這麼多,腳步虛浮的步出屋外。
見她無精打采,雲濤心頭湧上一股憐惜,掠了掠她的發,自然而然的背起她。
唐藥僵了僵,還是柔順的趴在他的背上。
“妹子,你的名字苦樂參半。”雲濤邁步往前行。
“哦?”
“糖是甜的,藥是苦的。”
唐藥微笑。這莽漢……該說他聰明還是笨?說他笨,卻又看得這麼透徹。
“是呀,我的名字,多麼像我的人生。”
2003年10月26日整理製作
到了鎮上,客棧的小二怎麼也不肯讓他們進門,最後唐藥不耐的將飛錢亮了亮,掌櫃才眉開眼笑的給了他們一間上房,渾忘了剛剛還冷言冷語的要唐藥別死在他們客棧裏。
“這些小人……”將唐藥安置在床上後,雲濤生氣的罵著。
唐藥隻是合著眼微笑。相處這麼久,雲濤也看出來了,她的笑總是含著嘲諷和無奈。
“龍大哥,沒必要跟這些人生氣。”她掙紮著起來,請他喚來了店小二。
“小二哥,煩請人弄桶熱水來,讓我淨淨身,順道弄點東西給我家相公吃。還有,幫我叫個大夫過來。”她還沒有力氣去兌飛錢,順手從暗袋裏拿出一串銅錢,“先賞你了。若是服侍得好,我也不會吝嗇的。對了,再給我家相公安排一間上房——”
“我不要。”雲濤倔強的抿嘴。
“相公……”她咳了兩聲,“這不成的,我會過病氣給你——”
“說什麼我也不會拋下你的!”一想到之前居然有人摸進她房間,雲濤心裏就湧上一股激憤,“妹……娘子,別說了,等大夫來吧。”
“唉……”等店小二走了以後,唐藥歎氣,“龍大哥,你不用這麼緊張……”她合眼疲憊的說,“大白天的,不會有什麼人來擾……你倒是先去找些衣服牲口來……”她掏出飛錢,“我自己去不得了,你先兌了銅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