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你……你們家怪不得這麼多扇門啊,不然……要出人命啦。這……這是叔叔還是阿……阿姨啊,呀呀呀,他還會動……”

眼前立於門簾邊的純白骷髏架,以猙獰的骨架,左右抖動的姿態歡迎我,那深不可測的大口仿佛吹出黑洞裏的濁氣,烏氣蔓延,好似在說,“小朋友,去我們陰間玩玩吧,最近孟婆湯買一送一,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葉知秋意識到我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慌,想推開我,卻見我垂死掙紮於恐怖片中,愣在那裏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最後我隻聽一聲長歎,他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桃花,我說過是假的,不要害怕。”

昏暗中,他年輕安心的氣息安撫著我和我的心跳,我飛竄的心跳頻率漸漸平緩,而在我意識到一個事實後,這不省心的心跳又加速搏動,有如坐在雲霄飛車的最高處,生與死邊緣,靈魂掙紮在脫殼與不脫殼之間。

愛神眷顧我,我終於又一次吃到葉知秋的豆腐了。

雖然我的靈魂已經安然歸位,但好在這世上存在江湖騙子這樣偉大的職業,我身為江湖騙子—我爺爺的後代,多少學到了幾分手藝,說不上精湛,但基本能夠取得執業證書。

腳不抖了,好在可以裝抖。聲音不抖了,好在可以裝抖。我眨著水汪汪的大眼,拿出電影院裏少女軟綿綿抱住男友的必殺演技,抖抖颼颼得問葉知秋,“真……真是假的?你沒騙我”

我天生就是幹這行的,言語間那逼真的哭腔,已注定我成為這個行業的佼佼者。

兩人身體相貼的滾燙感,葉知秋想必已經感覺到,並且非常尷尬,因為他的臉紅了,像是有兩朵紅花貼在臉上,而始作俑者,就是我。

葉知秋抿唇沉默了一下,不動生色得悄悄推開我,使我倆之間有了一點間隙。他的臉更紅了,低頭快速走到骷髏架邊,低頭指著它說,“真是假的,桃花你看,是塑料做的。”

然後他指著旁邊書櫃上五顏六色的人腦模型,“那個也是假的,全是模型。”

我還是感覺有些後怕,迅速繞到葉知秋身後,在他的掩護下賊頭賊腦得觀察他家頂天立地的書櫃,牆上龍飛鳳舞的字畫,最後還是把視線定格在骨架上,我仰頭看著葉知秋說,“葉知秋,我嚇得魂飛魄散了,你幫我看看,我魂還在嗎?”

聽此,葉知秋泛出了調皮的笑容,純真如小孩子。他傾身用耳朵仔細聽,少頃,假正經道,“在,我聽到你的魂魄說它打醬油回來了。”

我們對視一眼,雙雙俯身大笑。

笑到肚子開始疼痛,上氣不接下氣,我向葉知秋求救,“葉……葉知秋,我笑……笑得接不上氣了。救我救我。”

葉知秋憋著笑拍著我的肩膀,輕輕問我,“好了嗎?”

我終於接上了氣。而後我踱步到骷髏骨架的旁邊,從上打量到下,然後我抬起頭問葉知秋,“葉知秋,這是叔叔還是阿姨?”

葉知秋沉吟片刻,撫著下巴答道,“應該是男性。”

我雙眼頓時放光,拍著骨架的肩膀,衝葉知秋使了個眼色,“葉知秋,我們給這嚇人的叔叔起個名吧?”我抱著肩膀凝神思索了兩秒,豁然開朗,“就叫貞子爸爸。”

第十八朵

葉知秋的嘴角彎起像天邊那輪美輪美奐的月牙,眸色如夜一般深,他呢喃似的回味了這個名字,“貞子爸爸?”而後他玩心大氣,調皮得朝骷髏架招招手,“嗨,貞子爸爸,這是桃花。”他含笑瞥了我一眼,卻對著貞子爸爸說話,出人意料得蹦出一句,“你家貞子呢?”

我嚇了一跳,擺著手衝了上去,強撐笑臉,“哎哎葉知秋,你就讓貞子小姐好好呆日本吧,別把她招來了。”我咽了咽口水,膽戰心驚得瞟了眼隨風揚起的窗簾,夜曲正悄悄奏起,貞子她怕已睡醒了,而現在她又在哪一帶活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