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後,阮湖覺得,得失有個平衡點,過了那一點,人便會計較,如同當年的自己,其實就是一點小小報複心理,潛意識中,非得看言魏之痛了不可。
言魏之的痛是一種鈍痛。
他自是有體力日夜撐著趕完畫稿,一個人在房間裏冷颼颼地吹空調,十足敬業。
星湖花園的工程終於談妥,當他看見恢弘壯美的設計圖稿時,隻剩時過境遷,人去樓空的荒蕪感。
軟封在兩個月後,第四期工程動工時,舉辦了一個小小的慶功宴,當時,朱零雨,木輕夢一幹人等也趕來了中國。言魏之舉杯笑得很紳士。
所謂笑得很紳士,就是皮笑肉不笑的一種表情。
阮湖沒有來,她辭職了,聽說是從新加坡回軟封的第二天便辭職了。
言魏之接到公司掛來的電話時,聽到這個辭職的消息,如遭受地震的豆腐渣工程,不出十秒,全然塌陷。
言帥哥多年以來,終於幹了一件好事。他回公司的當天,便找道英總,說若阮湖回來,能不能給她留著原先的位置。
英總笑得很詭異,說:“怕是不能了。”
言魏之說:“我去找她,找不到,留不了,我辭職。”
公司裏怎能談愛情,英總若有所思地看著言魏之,道:“她若肯聽你的話回來,說明你倆事便成了。若成了,怎麼還能在同一層辦公?”
言魏之驀然抬頭,如奮發向上的少先隊員。
Chapter 18 思 兔 網
城市裏天天都有悲歡離合,俗爛劇情隨處上演。阮湖也不至於背起行囊遠赴天涯,最後留給
大眾一個飛機劃過蒼穹的寥落畫麵。她不過是搬去了姐姐家,兩個孕婦一起安胎,特熱鬧喜慶,連惡心都不怎麼犯。
阮母狂躁過一次,說小妮子你還真整了個東窗事發?!
阮湖一句話就把阮母的話堵了:“媽,言魏之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但就是不想打掉這孩子。”
阮母知道阮湖有多喜歡言魏之。當初心裏麵要死不活了,表麵還喜洋洋地撐著,直到後來回家過節暈倒了,三天沒醒,全在叫那渾小子的名字。
阮母說造孽啊造孽,就把電話掛了。過了一會兒又打來了,說孩子何辜,跟他爹談判談判。阮湖又搖頭說不了,我懷著孕受不得刺激。阮母又跟阮河說,你妹說她受不得刺激。
阮河笑了兩聲,媽你放心吧,有我在呢。
彼時阮湖正在做孕婦瑜伽,清清靈靈的音樂顯得她特超脫。阮河說,“你早不喜歡言魏之了吧?”
“那是,幾百年前的事兒。”阮湖頭也不回,就聲音有點顫。
嗬,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第二天,阮河就帶著阮湖上館子去了,理由是做姐姐的看你可憐,請你吃烤鴨。
當時已經入秋,道路兩邊葉子金黃,在正午的日暉裏明明滅滅。阮湖望著窗外的畫麵想起有一年也是秋光正好,金風玉露一相逢,勝卻人間無數。
吃到一半,阮河的手機鈴想了,說出去接個電話。阮湖樂嗬嗬說去吧去吧,自己往嘴裏又塞了一卷烤鴨。吃得有些急,肚子開始隱隱作痛,阮湖拍了拍已經微微凸起的肚子,笑罵道:“兒子啊兒子,我為你可受了不少罪。以後你出來了,搗騰兩年就得懂事,不準飛揚跋扈,不準吊兒郎當,好好伺候你媽。切菜做飯送水果,買菜洗衣擦地板,這可都是你的事兒。”
一個清越的男聲忽然在耳畔響起:“這麼虐待言小阮,你是他親媽嗎?”
阮湖一驚,抬頭望著言魏之,愣了。
“你怎麼來了?”
言魏之笑著指指窗外,阮河揚一揚手機,跟阮湖招了招手,遛了。
一人厚臉皮地在阮湖身旁坐下,挺順手拍了拍肚子,說:“兒子不怕,爸爸來了,以後我會留在你跟你媽身邊,保護你們一生一世。”
阮湖愕然抬頭,罵道:“你俗不俗,還一生一世呢。”忽然眼淚卻滑了下來,一顆接著一顆,如秋日急雨。
阮湖至分手後哭了半年,再也不會哭了。然而四年輪回一過,她的人生如漿糊般攪著攪著前後聚攏,如今看來,還是粘稠稠的喜淚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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