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一半工資,他一半的工資對林沛然來說,幾乎隻是做一單最基礎的曲子的錢,比蚊子肉還要微不足道——何況這杯水車薪的資助,也根本填不上林沛然的開銷。
但林沛然還是很感激。
他一分沒動,把它們存在單獨的賬戶裏,然後告訴鄭文軒,想幫他賺錢的話,不如多照顧一下他的“生意”。
鄭文軒於是就幫他的混音工作室張羅、拉客戶。
林沛然一邊加班加點趕工程,一邊跟他通著語音吐槽:
“現在國內的老板怎麼都喜歡這種曲子?我給他混了兩次,覺得我藝術巔峰的水準都拿出來了,結果他還一直皺眉頭嚷嚷不滿意……最後我給他混了一個土嗨土嗨的廣場舞風,完全沒有任何藝術水平,他居然特別滿意,大呼過癮,還給我加了五成的錢……我了個去!”
“哈哈……現在暴發戶的審美的確有待加強。”
“我覺得我的藝術修養遭到了侮辱……這簡直就是拿著《He''s a pirate》的要求結果讓我交了個《小蘋果》……”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我沒笑,我發誓我沒笑!”
“笑吧笑吧,這種單子我也沒少接了……”
……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開了春。
三月,櫻花早早的盛放,漫天都飄著粉色的花瓣,紛紛揚揚的灑滿街道。
林沛然拿著複查的結果,心中有一陣釋然。
他的腫瘤控製住了,情況正在變好,令人喜悅。
原來,人咬牙想要拚命活著的時候,整個世界都會格外垂憐你,一切都會變得順利。
就連一直對林沛然有偏見的導師,在他半年來樂觀積極態度的感染下,也放下了對林沛然的偏見,開始對他的能力和為人另眼相看、重新審視。
在此之前,林沛然入學A大的第一年,莫名其妙被人匿名舉報,導師對他的第一印象非常糟糕。加上第一年有很多發表,導師冷處理、他的外語基礎又沒有那麼好,又麻煩又讓人頭疼,當真讓他焦頭爛額了好一陣子。
現在,撥雲見日,晴空萬裏。
林沛然開始相信,他沒準兒真能一直一直好好活著。
他……真的很感謝始終對他耐心又溫柔的鄭文軒。
在這半年裏,鄭文軒除非忙得不可開交,否則幾乎隨叫隨到,就算一時顧不上,草草的“早安”“晚安”也能格外慰藉林沛然的心,讓他繼續充滿動力。
林沛然將去年十月的診斷書撕成碎片,揉成一團,然後對著落滿花瓣的街道大喊:“趕緊從我的腦子裏消失吧!”
“林君。”身後的學長忽然喚他。
“?”林沛然回過頭,拂麵的春風將櫻花的花瓣送到他額上,帶著極輕淡的恬然香氣,可愛得迷亂人眼。
他看到學長低下了頭,向他鞠躬說:“我知道這有些唐突,但……請和我交往吧!”
“……”
林沛然的笑容頓時有些發懵。
他看了看自己手裏的紙團,又看了看不敢抬頭、靜靜等著他的回複的學長,覺得很無奈,“……前輩,你也是男人。”
學長直起身,小心翼翼點頭確認說:“看到林君的第一眼,我就確定你是‘這邊’的人……對吧?”
“……”林沛然沉默了許久。
他的手指漸漸收緊,歎氣:“前輩,我有病。”
對方眼神很堅定:“複查的結果很樂觀,不是嗎?沒有關係,我全都理解,我是做了心理準備才向你告白的。”他這麼說。
“林君這麼好的人,一定可以長命百歲!”
……
『林沛然,以後我會好好盯著你,絕對不讓你老這麼蔫兒巴著。我肯定能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讓你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