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重拾情誼不成?”
榮惠搖了搖頭,歎道:“我隻是不明白。”她明白所
有的職場競爭,也曉得兵不厭詐。但顧梓榆,不該隻是榮惠的同事,更不該成了競爭對手。
顧梓榆來的時候,香蓉領著兩個禦膳房小宮女正送來膳食,一一在案上陳列著。
顧梓榆一身荔枝紅五彩金絲華裳,內裏秋香色薄絹中衣,俏生生的倚在團花椅中,曼聲笑道:“惠姐姐好興致,還記得咱們在揚州時吃的那鍋菊花魚呢?”
往事流光逐影,好似在榮惠的眼睫上沾了一層霧,萬事皆模糊成了一團,眼眨了數眨,才轟然而過。她方輕笑一聲,輕輕說:“怎不記得,那時多好。咱們吃香的,玩樂的,無憂無慮,這日子卻眨眼就過了。”
她們曾一起在綃紗窗前吟詞言笑、研磨題字,春日相攜觀賞顧園百花,秋夜並肩細聽夜雨,哪一件此時能不感慨?彼此凝視著對方目光,憶起共同描畫的點滴往昔,千般懷念湧上心頭,竟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顧梓榆見榮惠無聲輕笑,自己的神色也有些追憶,笑聲清脆鈴鈴:“是啊,後來我到了燕京,也在惠姐姐府裏耍了好一陣時光,表舅母雖然不苟言笑,待人卻是真心好的。”
顧梓榆口中的表舅母自然是榮惠的娘親,聽了這話,榮惠也不禁想起一些往事來,道:“表姨夫和表姨待人也極好,那顧園裏的珍稀花草,可沒慘遭我荼毒,表姨不僅不說道我,還幫我瞞著,仔細我手疼。”說到這兒,榮惠笑了。
“我爹和娘也是極喜歡惠姐姐。”顧梓榆稍稍停頓了片刻,感慨道:“隻是那顧園,也不曉得還在不在了,那原是江寧織造的官邸,我之前聽說,聖上有意舉用新人上任了。”
榮惠望向顧梓榆,看出她眼中的憂慮,勸道:“表姨夫年歲也不輕了,若是在江寧織造任上告老還鄉,也不失為一樁美事。再說,你那幾個哥哥,也非無用的。”
“有甚用處。”顧梓榆輕哼一聲,露出幾分不忿之色,道:“哥哥們縱非無能,若是爹爹致仕,他們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來。這官場,若無家族庇佑,誰不是捧高踩低呢。再說,爹爹能做到江寧織造,也是先帝爺和秦王……”聲音忽然就微小了下來,直到湮滅。
話題說到這不尷不尬的地方,顧梓榆也有些後悔。兩人雖然親密如姐妹,但每次交談,一說到秦王,榮惠慣是不會接這些話。
榮惠恍若未聞,股自駕遊自己也有些說不下去。兩人久久對視,竟沉默無語。
陡地,玉樹上前道
:“娘娘,慧婕妤,膳食準備好了。”
榮惠愣了一下,慢慢緩了麵色,引著顧梓榆入了座。八仙案幾上是銀製的小暖鍋來,盛著大半鍋的雞湯,幾個淺淺的小碟子,裏麵盛著已去掉皮骨,薄如紙的魚片。
侍候在一旁的宮婢把魚片下入鍋中,顧梓榆便夾了一塊到榮惠的碟子中,道:“惠姐姐是有身子的人了,可要多吃些,秋天裏吃這個最是補。”
魚片在雞湯裏燙熟後的滋味,本來已是夠鮮的了,再加上菊花所透出來的那股清香,分外可口。榮惠並沒有胃口,勉強嚐了一口,就笑了一笑,說:“不知是什麼菊花,真清香。”
聞言,香蓉便呈上一個柳葉掐牙的竹籃,籃子裏瀝淨的是一株菊花,每一瓣都是由淺至深的紫色,春深似海的嬌豔。香蓉笑道:“說是叫丹鳳朝陽呢,師傅說香味好,想來娘娘會喜歡,便多拿了幾支送來。”
榮惠帶笑點頭,香蓉便將竹籃擱下,告退了。
顧梓榆嚐了幾口魚,讚道:“蘇娘的手藝真不錯,聽說她是北邊的人吧,竟連江南小食也做的這般地道,還常常做些奇思妙想的東西,難怪宮裏的姐妹們都喜歡嚐蘇娘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