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語君在臥室內看完深夜檔電視劇,等的有些不耐煩,邁著小碎步走到客廳。見到客人還在,他倒也不懼怕,扭著小屁股和小短腿,三兩下就蹭到了陳咬之懷裏。

陳咬之揉著小柯基的圍脖,有一搭沒一搭,漫不經心。

顧寄鴻的神色漸漸平靜下來,眼中的紅血絲也逐漸消退,重新恢複到混濁的白。

“打擾了。”顧寄鴻道,顫巍巍起身。

就在三人要走出房門時,陳咬之開口了。

“那酒如果你需要,其實還有兩瓶,但是價值不菲,需要兩件囚天獸犄角。”陳咬之道。

拔苗助長一年能夠兌換3次,每次需要囚天獸犄角一件。這成語對陳咬之本就是身外之物,對方願意承擔兌換物件,他自然也願意兌換。

也或許,是這樣一份讓他豔羨的父愛,使他有了一絲動容。

顧寄鴻愣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錢不是問題,囚天獸犄角我明天就能帶來。”

陳咬之沒有起身,懶洋洋的往椅背上靠了靠。“我隻提供物件,並不保證效果。你有想過,可能這兩瓶酒下去,也得不來你想要的結果?”

很多人都是曆盡千帆後,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一直都是最平淡,最容易得到的東西。然而因為太容易,人往往都忽略了,失去後才後悔莫及,想著亡羊補牢,想著覆水重收。

顧寄鴻的銀發在橘色燈光下呈現出奶茶色,和他有些蠟黃的臉色融合在一起,顯得有些詭異。

“我可以等,我還能活很多年,隻要活著,就能等到真相。”顧寄鴻神色憔悴,聲音裏卻多了一份執著。

陳咬之哼笑了一聲。他對這些感人肺腑的深情戲碼從不動容,也或許,是心底不願意承認的妒忌。

沒有送客,陳咬之隻清淡道:“哪天您東西準備好了,可以直接到1848紅酒鋪來找我。至於這裏,您就不要來了,免得教授三番兩頭家訪,我父親會疑惑我是不是犯錯了。”

屋內重新變得冷清,隻剩一人一狗。

陳咬之重新打開窗,任由夜風吹進屋。

夜色如濃稠的墨,塗畫著邊邊角角的黑。小院中的花木無力和奇風對抗,或蜷縮著身軀,或斬斷了腰。

陳咬之伸手,抓住了風中一片落葉。

葉子顏色鮮豔,脈絡清晰,是活生生被夜風給吹斷的。

成語君鎖在陳咬之懷裏,見陳咬之久久沒有動靜,努力抬起毛茸茸的狗腦袋,豎著耳朵向上看。

他看到,那個向來沒什麼情緒,好像沒有共情力的人,眼角掛著一點溼潤。

“之之,你怎麼了?”成語君難得不扭動身體,輕聲問道。

“沒事,眼睛進沙了。”

夜風的確將粉塵卷得繚亂。成語君低下頭,看著地上的影子。

人影頎長,中間偏上部位有一塊突兀的冒出,就是成語君他自己。

不知怎的,成語君忽然覺得,這身影好寂寞。他甩了甩狗頭,努力的用前肢往上攀。

被成語君的小爪子打得胸部輕微陣痛的陳咬之低頭:“你幹嘛呢?”

“我幫你吹吹沙子。”成語君軟糯糯道,帶著點委屈。

陳咬之噗嗤一聲,隻覺剛才那陣莫名的悲傷淡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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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傾瀉的晨光鋪滿了街道,在磚牆上留下調皮的弧線。昨日的夜風停止了作妖,隻剩幾許柔風,有氣無力的吹著。

陳咬之剛將紅酒鋪開張,昨夜的訪客又再次造訪了。

陳咬之掃了一眼一行三人。三人都是一副睡眼朦朧模樣,顯然昨夜沒休息好。尤其是顧寄鴻,臉色蠟黃,像位沉屙不愈的重病患者,絲毫不見初遇時的意氣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