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戈爾怔了,喃喃問:“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看看現在元老會的席位,有多少人唯你未婚夫馬首是瞻?”對方苦笑道,“你不會真的以為前任執政官們都是死於反政府主義者之手吧,據我所知,那些不成氣候的家夥還沒這麼大能量。赫連定在所有人眼中都是魔鬼,唯獨在你麵前戴著麵具。”
等他回到家中,赫連定已經在他的臥室等他,端著一杯酒翹起腿靠在沙發上,理所當然地說:“我監聽了你們的談話。”
耶戈爾冷汗已經下來了。
赫連定倒是渾然不在意:“初衷是關心弟弟罷了,我沒預料到會聽到這個,所以也不會把前執政官先生怎麼樣……思來想去還是我親口告訴你比較好,旁人的說法總會有些誤解。”
“是你做的嗎?”耶戈爾低低地問。
“是,”赫連定坦然地回答道,“原本想瞞著你,我猜這可能不太好接受。”
他的口氣仿佛耶戈爾的問題不是“是你幹掉了那些執政官準備把天琴座政權收歸己手嗎”,而是“是你拿走了我還偷吃了抽屜裏的餅幹嗎”。
“披著民主共和外衣的貴族政治,你不也覺得這很虛偽嗎?這個國家爛透了,”赫連定搖晃著杯子,語氣篤定,“我已經厭倦在元老會裏和那些煩人的蠢東西吵來吵去了,每個人說的話都冠冕堂皇,實際上若是剖開他們的肚子,都是令人瞠目的漆黑。所以偶爾我也會思考,把這個國家完全變成我的,大概會更有效率一點,想著想著我就發現……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赫連定抬眼,朝著麵色慘白的耶戈爾寬容地一笑:“但是你放心,即使這個國家本質上就是個貪慕金錢和權力的娼妓,當我得到她時,也不會剝掉她遮羞的那層外衣,天琴座共和國萬歲。”
那時候,赫連定唯一留下的眼中釘就是遊家。耶戈爾費盡心機保全了遊家的勢力,甚至試圖扶植遊競,小心翼翼平衡著元老會和執政院的關係。
因為他非常明白,一旦遊家也被鏟除,天琴座就徹底陷落在赫連定手上了,那樣的共和國,即使還保留著它的名字,也不是耶戈爾耗盡心血要捍衛的那個國家了。
所以他允許這個毛孩子配槍,允許他在執政院調皮搗蛋,批閱文件都要作弊,還樂此不疲地口頭捉弄秘書長大人——換成前幾任執政官,要是敢這麼作的話,耶戈爾早就發起彈劾讓這個不懂事的小混賬滾蛋了,說不定還會買凶暗殺他。因為遊競絕對不能死。
但是遊競現在就要去送死了。
遊競剛要走,耶戈爾在他背後低聲說:“你要是不在了,我回去就殺掉你全家。”
遊競好氣又好笑地轉過身:“就你這小身板,對上遊不殊和遊錚?你不是打算殺我全家,是打算跟我殉情吧!”
說完殉情這兩個字,兩個人各自怔住了,遊競呆呆地站在那裏,嘴唇動了動,最後說:“其實我也不是白做慈善,我有要求的。”
“你要什麼?”耶戈爾低聲問。
“我要你一句實話,一分一毫不摻假的那種。”
耶戈爾還是那麼定定地看著他,等他把話說出來。
遊競撓撓頭,笑了笑:“等我回來再說吧。”
他打開船艙的門,躊躇著,最後囑咐說:“我其實也沒把握會不會爆炸,要是爆炸了的話,這片山頭都保不住,但別擔心,隻管等著人來救你,這個船艙是特種金屬,防火防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