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幕雪咬著嘴唇,眼淚更加洶湧澎湃。
“好了,她爸你就別教訓她了,丫頭經曆這些事,自己心裏也不好受啊。”母親護著幕雪,心疼地抱著她,“雪兒啊,明天媽帶你去墮胎,咱不能讓這個混蛋毀了你一輩子。”
“嗚嗚嗚……爸,媽,我……”幕雪看著父母鬢發的花白,深深的皺紋,內心的自責和愧疚感壓迫著她。
她以前,究竟做了多少混賬事,讓不過四十的父母蒼老了這麼多。
“爸媽,我要告他們,絕不要這些人逍遙法外。”幕雪的眼中閃著堅決和果斷。
“唉……”母親歎息著撫了撫幕雪皺起的衣服。
幕雪找到了那天和她一樣的同伴,她們眼睛紅紅的,身上還有許多淤青,應該是被父母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出門時,還傳來親人的謾罵聲,肮髒到不能入耳。
那些用嘴發泄恨鐵不成鋼的親人,用言語又一次強奸了那些脆弱的心靈。
幕雪經過很多輪勸說,才使得她們鼓起勇氣,直麵世俗的眼光,一起聯名上告。
那個傷害她的中年男人——某個身居高位的官員,私下裏用半是威脅半是賄賂的方法使得好多人退了出去。
幕雪的父親本是個勤懇工作數十年快要升遷的小公務員,因為不肯接受那個男人的請求——撤銷訴訟,在單位以特殊理由解雇他之前,提前辭職,憤恨地說了句:“這腐朽之處,不待也罷。”
幕雪很感動,父母頂著壓力一直支持著她。
可是其他人,有些被錢收買了,有些迫於權勢,最後,隻有幕雪孤身一人站在原告席上。
她拖著虛弱的身子談著自己的遭遇,眼神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他們的眼神冰涼而麻木,猶如過客般隻在乎完成自己的工作。似乎隻有自己的父母——窩在強撐堅強的父親懷裏的母親,抹著眼淚為女兒的不幸而痛苦。
被告的律師侃侃而談,步步緊逼,想要逼迫著她說出某些漏洞,抓著她的每一句,曲解著為自己的辯護人牟利。
幕雪此時是如此的厭惡律師,如果他的孩子遭遇了這些,他,還會像現在這樣為惡人辯護嗎?
為了錢,為了好處,人類總是這麼輕而易舉地舍棄做人的底線。
一審後的猥瑣男人被判了七年的刑,蘇琳作為幫凶被判了三年。
母親嚎哭著嘶叫:“七年,才隻有七年,我們孩子受到的傷害才隻能判個七年嗎!”
「十三歲的我,失去了青春。
從那一刻起,我真正的進入了成人的世界。我開始懂得,這所謂的自由平等公平,原來是由權勢編撰出的謊言。
聚光燈下的我,忍受著媒體鋪天蓋地地侵襲,他們迫切地想要曲解我的故事成為他們牟利的資本,七大姑八大姨飯後的談資。
整個城市都在以一種瓜分的姿態榨取著我的最後一滴利用價值,在這個冰冷的城市,我迫切地想要逃離這近乎癲狂的審視。
陌生的人群,陌生的聲音,陌生的眼神,沒有同情,隻是嘲諷,迫不及待地將我作為案例一遍又一遍地提起。
最可怕的不是痛苦的經曆,而是這些把別人的過去當做笑話的人心。
嗬嗬,可悲的人心。
幕雪呆愣在原地,從手臂流出的鮮血一點點模糊她的視線。
這是第三次自殺了。
父母抱著她哭泣,幕雪麵癱著望著他們。
為什麼?她不會哭了。
幕雪躺在病床了,臉色蒼白,她淡淡地笑著:“爸媽,我們離開這裏吧。”
父母一臉錯愕,還是點點頭應允了。
幕雪終於要離開了,那些不懷好意的眼神,那些總是隨著她的到來而至的舊疤重揭,終於要遠離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