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千繆的眸子平靜似水,他將一堆混在一起的草藥推到幕雪麵前。
“試吃。”惜字如金。
“師父,這些都是什麼?”幕雪隨手拿起來一小串曬幹了的乳白色鍾狀花。
“鈴蘭。”
幕雪驚得瞬間脫手,鈴蘭啊,鈴蘭花有毒,會造成腹痛,惡心,嘔吐,腹瀉。同時還會出現心跳紊亂淺緩,呼吸急促,甚至會使中毒者因心髒驟停而猝死。
她又拿起了一小片帶粗毛的茶褐色葉子和粗糙的灰色樹皮,“那這個呢?”
“箭毒木。”
幕雪的腦袋停頓了一下,猛然間丟掉箭毒木的樹皮和枝葉,身子有些發抖。
箭毒木,又名見血封喉,箭毒木的乳白色汁液含有劇毒,一經接觸人畜傷口,即可使中毒者心髒麻痹,血管封閉,血液凝固,以至窒息死亡。
幕雪拍著胸口寬慰自己,幸虧以前為了能夠使論文過關把《本草綱目》《傷寒雜病論》之類的中醫著作都翻看了好多遍,雖然以前隻是在書上看過這些介紹,可是誰會想過真正會和這些毒藥“親密接觸”啊?
“那麼其他的呢?”幕雪小心嗬護著自己的小心髒。
藍千繆頓了頓,藍色的眸子瞟了眼用肉嘟嘟的小手艱難觸碰過其他草藥的幕雪,不悅地皺了皺眉頭,“斷腸草,番木鱉,鳩羽,信石,白色曼陀羅花,鶴頂紅,烏頭,夾竹桃。”
“師父,這些……都要吃嗎?”幕雪睜大了雙眼。
“仙藥不常見,毒藥卻無處不在。隻有了解每種毒藥的特性,才能更好的運用每種毒藥。”藍千繆白皙修長的手指撚起來一小朵深紅色漏鬥狀花冠的單瓣小花,“控製一定劑量的情況下,不會有生命危險。”
幕雪咽了咽口水,想起在石室的那一天,自己孤立無援的時候,突然明白自己隻能依靠自己。
沒有人會幫她。
幕雪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哀傷。
這個身體的使命就是為了完成她母親的複仇,為了報仇,為了苟延殘喘,這點威脅都渡不過,今後又要如何存活?
這個不存在於曆史記載的時代她還沒來得及看遍,怎麼可以輕易地就放棄了呢?
藍千繆的眸子動了動,他雖然感覺北遲雪與平常有些不同,若是平常,自然沒有絲毫猶豫,難道是長大了些,開始有些懼怕死亡了嗎?
幕雪一把抓起草藥,往嘴裏填。每試吃一種,便向藍千繆用奶聲奶氣的童聲彙報。
豆粒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
到了第一百四十七種,幕雪虛弱地趴在桌子上,小臉慘白。
“夠了。”看著便北遲雪氣息奄奄的樣子,藍千繆還是有些動容,他突然起身,淺藍色的明衫被從玄門吹來的風鼓起,衣袂飄飄,恍似謫仙,如碧藍色深海般的眸子似乎隱藏了很多心事,“明日午時繼續。”
在接下來的盡半年的時間裏,幕雪每日卯時到雪花閣習武,辰時動身石室曆練,午時至玉璿閣試藥,未時學習女紅詩書禮樂琴棋書畫,酉時到月璃殿同雪花宮的殺手切磋,亥時還要去玉璿閣玄門拜見師父。
幕雪的一天真是……比國家主席還忙。
更讓她無語的是,古代是一日兩餐,分為朝食,相當於現代的上午九點左右;補食,一般是申時,下午四點左右。對於吃慣了一日三餐的現代人,幕雪用了好久才調整好“食差”……
半年時間裏,幕雪真正的感覺到自己的突飛猛進。
她下手更加狠快準,幾乎敵人還沒有發覺就已命喪黃泉。
藍千繆雖然沒有過分誇繆,但對於幕雪的訓練強度又提升了不少。
子時初刻,幕雪用輕功飛上屋簷,月光下的琉璃瓦閃著聖潔的光芒,她小心翼翼地踏著瓦片,巧妙的控製著身體的平衡,使腳步盡可能的輕快。
皎潔的月光籠罩著整座雪花宮,夜空中星羅棋布,澄澈的天空並沒有在現在城市裏的陰霾,在這遼闊之處,更能清晰的窺探每顆星的位置。
幕雪很喜歡看這裏的夜空,這是個靜謐,平和,溫柔的世界,遠離世俗的紛擾,耳際隻留存星辰間的竊竊私語。
她猛然記起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每天早出晚歸,擠上擁擠的地鐵,穿梭於形形色色的人群,眼裏隻關注北京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央視新聞從早到晚播放著離她很遙遠的事件,她穿越大半個北京城,時鍾轉過兩周,她的腳步停滯在狹小的出租屋內。
燈光陪伴她熬過深夜,鍵盤敲擊的聲音擾亂心神,拿起手機幾個朋友間的閑聊卻往往廢話連篇。
她有多久沒有仰望過星空?
她曾在悶熱的夏季,歪在搖著蒲扇的爺爺懷裏,看著那滿天星辰,咿呀不清地分辨每片區域的星座。
那時的城市沒有高樓,爺爺的身體尚且健在,她還是那個會撒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