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後,卿溯仍然記得這一幕,臉上帶著淡淡紅暈的女子,烏黑的長發側垂胸`前,梳子仍留在發中,吐出好字時看著他的眼神是那樣的認真及堅定。她的背後,白水蕩蕩,水鳥振翅仰衝向天。
最終,他仍然帶著她跨上了馳向竟陽的駿馬。他知道她願意隨他浪跡天涯,也知道她不在乎名分禮教,但是他不想也不應該在他們之間留下遺憾。
回竟陽的旅程是辛苦的,一路逢站換馬,沒有片刻休息,即使是這樣,在抵達竟陽時,已是第三日深夜,城門緊閉。
“三兒。”卿溯看向麵色蒼白的白三,想到她大病初愈便連連奔波,不禁心疼得揪了起來。
跳下馬背,白三隻覺腳步虛浮,幾乎站立不穩。扶著馬背支撐住自己,她向著卿溯微微一笑,想讓他安心。
卿溯心中抽緊,甩掉馬緩,大步走到白三麵前蹲下。
“上來,我背你進城。”連他都感覺到有些吃不消,何況白三。
白三知道自己的身體,也不推拒,柔順地趴在了他結實的背上,手輕輕摟住他的脖子。她心中明白,這個城他是一定要進的,雖然她自己並不在意卿家人接不接受她,但是隻要是他想的,她便願意陪他去做。
卿溯手臂勾住白三的腿站起身,兩人胸背隔著薄衫緊密相貼,能夠清楚地感知到彼此的心跳和體溫,那一刻他突然產生兩人血脈相連誰也無法分開他們的強烈感覺。
“三兒,你別怕。”他邁開步子向高高的城牆下走去,不忘安慰白三。
白三將頭擱在他肩上,鼻中充塞的全是他帶著淡淡汗味的男子氣息,“我不怕。”她說,夜色中嘴角輕輕地往上揚。除了他,沒人能讓她怕。
卿溯無聲地笑了,抽出手摸了摸她的臉。“我知道。”他知道,他隻是自己有些不安而已。
白三收緊了手臂,貼緊他,“你也別怕,你走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誰也阻止不了她,哪怕是他的父母。
卿溯嗯了聲,然後叮囑她抱緊,自己驀然提氣縱身往城牆上躍去,在抵達中途時手中銀光一閃,一把匕首如入豆腐般插進了牆磚中,借此回力,然後腳在牆上一點再躍而上,同時拔出匕首,如此數下,終於躍到了城牆之上。
他不想節外生枝,撿的是防守死角,從上牆到下牆整個過程一氣嗬成,沒有驚動守城的將士。等抵達卿宅,梆子聲正響起,竟已三更。讓人吃驚的是,卿宅前燈火通明,大門敞開,似乎正在等待兩人的歸來。
卿溯摸了下頭,苦笑。一切都在老娘的算計當中,他還是老老實實的比較妥當。
第二十章
嘯坤居。
黑山明秀還沒睡,正坐在書案前寫著什麼,卿溯和白三進來時,她連頭也沒抬。卿九言站在一旁磨墨,目不轉睛地看著紙上的內容,唇角含著雍容的微笑。
卿溯不敢打擾他們,隻是拜見過父母後,便拉著白三安靜地站在一邊等待。雖然心疼白三勞累,但是這個時候怎麼也不能在母親麵前表現得太明顯,否則恐怕會火上澆油。
白三是個安靜的性子,在哪裏都能不言不語地呆上半天,此時有卿溯相伴,自然是更不會焦躁。她隻是大略看了眼黑山明秀和卿九言,心想樹三更像父親一些,便又將日光落回了身旁的卿溯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