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她敷在手上。

她彈了整整一夜,十指早已酸疼不堪,更有些地方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痛。但之前都強行按捺著,沒想到,潘方竟如此心細如發,連這種小事都注意到了。

潘方的手勢極為靈巧,幾乎都沒直接碰觸到她的肌膚,先是左手,然後右手,冰涼的感覺取代了燙灼的疼痛,薑沉魚感激道:“多謝。”

潘方收起藥膏,定定地看著她,低聲道:“你是個好姑娘。冰雪天姿,又為人善良。”

薑沉魚一愣,有點驚訝他竟然會忽然說出這種話,正要自謙,卻見潘方的目光沉了幾分,眸底似有唏噓:“公子……與你今生無緣,是他的損失。”

薑沉魚的呼吸,在那一瞬間幾乎停止。

他知道!

他竟然知道!

他竟然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誰,更知道她與姬嬰的瓜葛!

薑沉魚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小半步,隻覺一顆心撲通撲通跳的飛快,她猜度過江晚衣是否記得她,她猜度過船上那兩百八十人是否認識她,卻獨獨沒有想過潘方!

那日,同昭鸞公主去茶館時,她從頭到尾躲在一旁,又是男子打扮,潘方應該不會注意到她才是,後來就更沒什麼見麵的機會,為什麼他會認得他?

看著她瞬間變白的臉,潘方道:“我不會說出去的。”

薑沉魚咬著嘴唇,半響,才僵硬一笑:“我們卻真有緣,不是嗎?”

他們兩人,一個是姬嬰的門客,一個是姬嬰曾經的未婚妻,而今,同為出使程國的使臣,要完成共同的任務——這樣的境地遭遇,當初又怎會預料的到?世事安排,果然令人哭笑不得、感慨萬千。

她倒也不怕潘方會泄露她的秘密,隻是,一度已經被塵封了的往事,卻被某個有關聯的人刻意挑起,那種猝不及防的錯愕,以及無以適從的狼狽,還是讓她心中一酸。

尤其是,對方竟用那樣的話讚美她——“公子與你今生無緣”。

多想掩住耳朵,就可以假裝自己聽不見。

多想閉上眼睛,就可以假裝自己看不見。

那麼多多想多想,但最終,依舊隻能靜靜的站著,直生生的看著,逃不得,也放不下。也許有生之年,姬嬰二字,必將成為她永遠的禁忌:挑開了,瘡濃疤深;遮上了,隱隱生疼。

如此,尷尬痛苦卻又不忍不舍的一種存在。

四周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局促了起來,為了消除那種局促,薑沉魚逼自己抬起頭,回視著潘方,挑眉、揚唇,努力一笑,“其實……”

才說了兩個字,就聽得一聲淒厲的叫聲,伴隨著門板被重重撞開的聲音,一個人衝進驛站,撞的急了,收腳不住,撲地栽倒,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後,好不容易停下,也顧不上擦去臉上的土,衝著薑沉魚就喊:“虞姑娘,潘將軍,不好了!出大事了!”

薑沉魚連忙上去攙扶,“李管家,發生什麼事了?別著急,慢慢說……”

“不好了,不好了……出、出大事了啊!”李慶麵色如土,跟活見了鬼似的,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剛從宮裏傳出個訊,說侯爺、侯爺他……”

薑沉魚心中一格,驚道:“師兄怎麼了?難道是他把程王給醫、醫、壞了?”她本想說醫死了,但字到嘴邊想起不妥,連忙換了。

“要那樣還算好了,他、他……聽說他昨夜假借就診之名,留宿宮中,半夜程王突然嘔吐,宮人們忙又去找侯爺,誰料、誰料……”李管家說到此處一拍大腿,急的滿頭大汗,“誰料他竟不在自己的房間裏!而是、而是……”

薑沉魚微微眯起了眼睛。別人慌亂,她反而就鎮定了下來,瞳底似有冰霜凝結,冷冷接口道:“而是在別人的床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