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半盞茶功夫,木桶裏的糖汁就全開了,骨碌碌的直冒氣泡。琴酒先行收手,轉身朝那名太監走過去。
太監身不能動,口不能言,隻能拚命的搖頭,眼淚嘩啦啦的流出來。正當薑沉魚驚訝他為何如此害怕時,就見琴酒呲的一聲,將那名太監的衣服從頭到腳撕開,然後一揚手,碎裂的布料就飄啊飄的落到了湖裏。
薑沉魚下意識的別過了臉。
縱然那太監是俯臥在地,但如此直接的看到男子的裸體,對未經人事的她而言,還是有些尷尬。此次與當日船上為赫奕針灸時尚有所不同,赫奕當時隻是光著背,而這名太監,明顯是全裸了。
頤非笑眯眯的看著她,烏黑的眼眸閃亮閃亮:“怎麼?虞姑娘害羞?我奉勸姑娘還是仔細看著的好,否則,可就錯過最精彩的部分了……”
薑沉魚聽他話中有話,分明意有所指,隻好再次扭回頭去,望著那白花花一片,心中默道:“沒什麼,沒什麼……就當是小時候看哥哥趴在院中曬太陽罷。”
頤非衝琴酒使了個眼色,琴酒抬腳,突將那太監整個人都翻了過來,薑沉魚頓覺眼前一陣衝擊,大腦一片空白,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了,震驚、恐懼、羞惱、憎惡、厭棄、惶恐等情緒瞬間湧遍全身。
那……那……
那名太監……
竟,不是太監!
而更震驚的卻是頤非在一旁,繼續用他那賤得讓人恨不得抽兩巴掌的猥瑣笑容懶洋洋道:“這個人名叫福春,匿在西宮,福澤春色,真是個好名字啊……”
程國皇帝的妃子沿用古禮,以東西二宮分之,而西宮,正是寵極一時的羅貴妃的住處。
薑沉魚渾身一震,臉色素白,再無半分血色。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和羅貴妃私通的是這個不是太監的假太監,而與江晚衣無關嗎?
頤非凝視著她,沒有錯過她的任何一個細微表情,繼續笑吟吟道:“我知道虞姑娘此時一定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沒關係,小王我也不明白呢,接下去就讓我們一起弄個明白吧。”說罷,彈了記響指。
隻見琴酒不知從哪摸出把一尺多長的銅勺,從木桶裏勺了滿滿一勺滾燙的糖汁出來,就那麼朝福春身上淋了下去。
呲——
一股白煙。
薑沉魚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活生生的用刑畫麵,隻覺一顆心都被這股白煙給揪了起來,那勺糖就像是淋在了自己身上,頓時痛的說不出話來。
而這,僅僅隻是個開始。
慘叫聲不絕於耳。
琴酒毫不留情,第二勺、第三勺,一勺接一勺的澆了下去。
福春拚命掙紮,奈何身上穴位被封,無論怎麼用力,都隻是徒勞。
頤非還在一旁舔唇道:“真好,我就喜歡這種人板糖畫了,既沾了人的生氣,又包含著糖的清香。琴酒,我看表麵那層也裹得差不多了,下麵,可以正式畫了。”說著眼珠一轉,賊兮兮的捂嘴笑了,“你伺候的羅紫那麼喜歡你,恐怕那方麵的技術很不錯吧?既然如此,就先從那話兒開始吧。古有曹衝稱象,我就要一幅馬康騎象上朝圖好了,嘿嘿嘿嘿……”
薑沉魚聽他說的粗鄙,而眼前景象又是雖無鮮血淋漓,卻遠比殺戮場麵更加殘酷可怕,再想起頤非之前啃的津津有味的那隻鳳凰糖畫也是這麼做出來時,一股酸水頓時湧了上來,惡心難抑的想吐。
她再也忍不下去,豁然站起,咬緊牙關,逼出三個字:“我走了!”
“怎麼了?”頤非明知故問,“咱們還沒開始審問呢,不是還不知道昨兒夜裏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