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前,卻永遠不會重視,那就是一惜取眼前人。”

黯淡的光影裏,她清軟得不染塵埃的聲音,以及聲音裏所蘊含的深邃又長遠的感情,令人不得不心動,不得不感同深受。因此,昭尹在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把他的手,再次伸到了薑沉魚麵前。

薑沉魚恭恭敬敬地抓住。

他收臂一拉,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等薑沉魚站穩後,昭尹鬆開手指,轉身走到窗邊,推開窗子,悶濕的氣流頓時湧了進來,屋外雷聲轟轟,豆大的水滴打在地上留下一個一個水印——雨,下起來了。

“沉魚……”昭尹注視著遠方濃黑的雲層,低聲道, “聽說你和你父親……決裂了。”

薑沉魚的血色迅速從臉上退去。

果然……皇宮之中,沒有什麼事,是瞞得過皇帝的耳朵的……麼?

昭尹回頭看她,目光炯炯有神,亮得出奇: “薑仲一心想要將你推上皇後之立,卻沒想到事與願違,反而激起了你的叛逆之心。”

薑沉魚咬住嘴唇,慘白著臉,好一陣子才開口道: “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

“好!”昭尹撫掌大笑,“好一個‘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薑沉魚,朕決定了!朕要為你的這一舉動,嘉賞你。而朕給你的賞賜就是——”

轟隆——

一道霹靂劃破長空。

薑沉魚怔怔地看著窗前的昭尹,他身後,就是肆虐的大雨,繡有五爪金龍圖騰的袖子鼓滿了風,他的臉有些清晰又有些模糊……他……說了什麼?

昭尹他,剛才……說了什麼??

圖璧四年九月初九,帝於殿堂上,意選淑妃薑氏為後,群臣稱善。

——《圖壁·皇後傳》

自從原來的皇後薛茗被廢,很長一段時間裏,朝臣們都很擔心——怕昭尹會封曦禾為後。而事實上,此後昭尹的一係列行為也很像是要封曦禾為後:先是讓江淮和曦禾認親,再封江晚衣為侯,再派江晚衣出使程國建功立業……眼看此次江晚衣順利歸來,加官晉爵指日可待,偏偏在這個緊要關頭,曦禾夫人卻瘋了!

有關於曦禾為何發瘋的傳聞自然是人雲亦雲,越說越不像話,但皇上對她心意如何,仍不可知。就在這時,皇帝早朝,突然說要封後,而且皇後不是曦禾,而是之前誰也沒想到的薑沉魚。

——這整個事件,可就變得詭異起來了。

朝臣們一半抱著觀望態度明哲保身,一半暗地裏都是薑仲的私黨,自然是對此三竭力讚成。

也因此,這個封後之舉就這麼一帆風順毫無阻礙地成了。

與薑家風生水起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好不容易冒了點兒頭的江氏,雖然許多對江晚衣的醫術都深具信心,但這一次,他卻令所有人都失望了一三日之期滿後,曦禾夫人不但沒有恢複原樣,反而癲得更加厲害。原本隻是見人咬人,這會兒,便是連光都不能見了。隻要有一點光照到她身上,她就狂暴哀嚎,渾身顫唞,宮女們無奈,隻得將琉璃窗全部擋上,用黑布遮了個嚴嚴實實。這還不夠,最後發展到隻要聽到人的腳步聲她也受刺激,於是原本伺候的那些宮人們都隻能撤的撤,調的調,僅剩下幾人看門。

“……還不止呢!”為薑沉魚梳頭時,握瑜繼續彙報她從外頭探聽來的消息,“她現在啊整天就抱著淇奧侯的衣服縮在牆角裏哼歌,臉也不洗飯也不吃,餓了抓三什麼吃什麼,屎和尿都拉在自己身上。”說到這裏,握瑜臉上露出戚戚然的表情,“天哪,你們能想像嗎?那可是曦禾夫人啊,號稱四國第一美人的曦禾夫人啊。今兒早上我去寶華宮偷偷地看了一眼,還沒走到殿門口,就聞到了從裏頭散發出的臭味……”

“那你見著人了嗎?”懷瑾問道。

“我被那味道一熏,就跑回來吐啦,哪還顧得上進去看啊……”

懷瑾輕歎道:“真可憐……”

握瑜“哼”了一聲,不以為然道: “我覺得啊,這是她的報應,據說當初就是她唆使的皇上讓小姐進宮的,把小姐害得這麼苦。再加上她平日裏得罪的人太多,這會兒大家見她瘋了,都拍手稱好呢。”

薑沉魚皺了皺眉頭: “握瑜,沒根沒據的,以後這種什麼‘我是因為曦禾的唆使才進宮’的話不許再提。皇上是什麼樣的人物,怎能用‘唆使’二字形容?”

握瑜被訓斥了,扁了扁嘴巴道: “是,知道啦……不過,皇上還真寵曦禾夫人呢……你說她都變成這樣了,又髒又臭的,連伺候她的宮女太監們在寶華宮裏頭都待不住,但皇上每天都還去看她,曦禾夫人一看見皇上瘋得就更厲害,又哭又鬧的不讓靠近,皇上每次隻好在旁邊遠遠地看上一會兒再走。哎……都說帝王無情,但咱們這位皇上,還真是個癡情的皇上呢。隻可惜,對象偏偏要是那曦禾,真真是教別的妃子娘娘們羨慕死也嫉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