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裂肺地吼完以後,方婷跑了,準確地說,是落荒而逃,一路來到方文博的車旁停下,她彎著腰大口地喘氣,等他急匆匆地趕來,她一把奪過了他的鑰匙。
坐在駕駛座上,方婷粗魯地扯過安全帶係上,方文博不放心,也跟著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見妹妹狂躁地擺弄著插孔,他皺眉訓斥道:“輕點,別把它弄斷了。”
“弄斷就弄斷,這破玩意能值幾個錢?”不屑地繼續著手上的動作,方婷赤紅的眼眶裏盈滿委屈的淚水,她的狀態,的的確確不適合開車,方文博也如此認為,於是他語重心長地勸道:“婷婷乖,讓我來開車吧。”
“你滾開!”方婷厲嗬著拒絕,雖然她心裏對方文博的口無遮攔非常不滿,但嘴上卻沒有多埋怨什麼,隻用惡劣的態度來應付著說錯話的他:“你坐穩了,出事故我不負責。”
聞言,方文博有種不好的預感,不給他追問的機會,方婷直接發動了引擎,那刺耳的聲音,像極了她壓抑的咆哮,熟練地打著方向盤,她找了條小路衝著陌生的方向而去。
隨著街道兩旁的建築消失,周圍的環境變得空曠寂寥,視線開闊的同時,方文博也知道他們離市中心越來越遠,這裏不是高速公路,而是還未開發整改的新區,人煙稀少路麵平坦,空氣沉悶土丘成群,偶爾迎麵交錯的車輛,速度也是快的驚人,緊緊地抿著發青的唇瓣,方婷森冷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漫天飛舞的薄沙,忽然,她開口問道:“哥,你怕死嗎?”
猶如鐵棒無情地砸下,方文博整個人都是蒙的,他的不言不語,被方婷順理成章地誤會成了默認,嘴角勾出淒美的笑,她猛地一腳將油門踩到了底部,身體突兀地後仰,脊背重重地撞到了堅實的座椅,劇烈的震蕩感覺,拉回了他縹緲的思緒,眼前的畫麵,瞬間被放大成無數倍,瞳孔圓瞪,反應過來的他慌亂地撲上前轉回了被她扭成極限的方向盤,車頭一個橫掃,成功地躲開了圍欄,然而其速度之快,還是不可避免地與同向行駛的車輛撞了個正著,若不是對方謹慎機智地提前踩了刹車,後果將不堪設想,可是即便如此,還是未能阻止彼此的損失。
方文博所在的那一麵的車門嚴重變形,他的右胳膊很疼,但不曉得具體傷勢怎樣,後麵車輛的保險杠斷裂,車頭凹陷程度也不是很樂觀,另外,在重力和慣性的作用下,對方司機的胸部撞到了方向盤,待難忍的痛感稍有減輕,他才怒不可遏地衝過去使勁地拍著玻璃窗咒罵道:“該死的混蛋,你瘋了是不是?!下車,快點給我下車。”
閉著眼,方婷恐懼地感受著劇烈的心跳聲,額上滲著冷汗,她瘦削的肩膀無法克製地顫抖,耳朵嗡嗡地響個不停,她倔強的裝死不聲不響,男人拍的掌心疼,索性改成用腳用力地踹,邊踹邊威脅,嗓音凜冽:“你不開門是不是?行,你不開門,我叫你不開門,老子報警,讓警察來解決,該死的女司機,你給老子等著!”
謾罵聲喋喋不休,圍觀的車輛也愈發的多起來,此處地域偏僻,人群的議論聲聽的格外清晰,晃晃暈暈乎乎的腦袋,方文博咬牙強忍著疼痛開門下了車,來到受害的男人麵前,他二話不說先鞠躬道歉:
“對不起,我妹妹她初次開車上路,對你造成的影響和損失,我會賠償的。”
原本男人滿肚子的惱火想要宣泄在方文博身上,可當看到他血淋淋的衣袖和蒼白如紙的麵容時,還是有所畏懼,連那帶刺的銳氣也褪去了不少,想必這次意外,對他的傷害也不容小覷,搓搓發燙的雙手,他假笑著附和道:“沒事沒事,小姑娘家家的經驗不足也情有可原,隻是我的車,唉……”
他歎氣,爾後視線疼惜地看著自己慘不忍睹的車哀惋道:“實不相瞞,這是我們公司的公用交通工具,沒想到我第一次開著出來,就遇到這麼倒黴的事情,要是讓我們老板知道了,我恐怕是飯碗不保了。”
他的惺惺作態,方文博看的真真切切,無奈錯的是他的妹妹,他除了認命別無他法:“你放心,我們會負責的,這樣吧,你現在給保險公司打電話,看需要多少錢修車,我來支付相關費用。”
興許是覺得方文博老實,男人邪念頓生想要趁機好好地宰宰他,歪頭想了想,他為難地試探道:“我剛才也說了,這是我們公司的車,所以我不太了解它有沒有上保險,兄弟你看這樣行嗎?你給我兩萬,我自己去修車,多退少了不用你補,我們私了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