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開在天際的紅蓮,胸口一陣緊抽,趁身邊的人都關注在湖麵,趕緊從衣袋裏掏出藥丸服用,看來病情又惡化了。

早在三年前,醫生便宣布了他的死亡時間,對情感執坳的他全憑著滿腔的思念,未了的心願才勉強支撐到現在。丫頭,阿公好想親手抱抱你的孩子!看來,這個願望此生是沒法滿足了。

低下頭,苦笑著伸出手指撫摸畫紙上衣袂翩飛的白衣女子,眼眶微熱,一股澎湃難抑的情感在胸中流淌,寒沁,寒沁——一生一世一雙人——我——溺水三千隻取你一瓢。

即便你我今生有緣無份,我仍然隻想守護你一人!

帶著滿身的遺憾住進醫院,他每日最愛去的地方——便是醫院的嬰兒室,看著那些咿咿呀呀的孩子,他情不自禁在腦海中想象若是丫頭的寶寶又會什麼樣子?

令他萬萬沒預料到的是,丫頭竟會冒如此大的風險,去做試管嬰兒,究原因,也就是為了滿足一個頻臨死亡老人的心願!

躺在病房裏,看著丫頭的肚子越來越大,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龍雅也跟脫胎換骨似的,緊跟在身旁守候,他身上原本還有些散漫的氣質經過那次愛的洗禮,變得內斂穩重。而思遠那孩子似乎也褪去了原先倨傲,行事風格越發像他的生父般冷漠無情。不過,要擔起那樣一個錯綜複雜的家族,那孩子的曆練還不夠——他的心還是不夠強大。

日子一天天過去,病情愈發沉重,以前想不透的事情反而漸漸清晰明朗。細細想來,他這一生也算沒有白白等候。趁還有幾日可活,找來丫頭的鳳卿哥哥立下將身下的那點破爛全部教由丫頭腹中孩子處理的遺囑。

估摸著若是留給那丫頭的話,他那點破爛遲早會被她變賣了,捐助到非洲支援難民去。也不是他小氣,舍不得那點身外之物。不過是在名利場上見多了所謂披著慈善外衣的貪念。人心本善也好,人心本惡也罷——他已是個垂死的老人,卻還是不想將那點破爛留給那堆蛀蟲。

閉上眼睛,躺在病床上靜靜等待死亡的降臨,他仿佛能感受到身體裏的力量慢慢向外散去,一點一點——

“阿公——阿公——我來看你了。”埋藏在遙遠記憶深處的吳儂軟語在耳畔輕輕的喚著,是丫頭來了嗎?沒想到,彌留之際能再看一眼——她,聽到屬於故鄉的聲音。

“阿公——你還沒給孩子取名呢?阿公,我肚子裏的寶寶,還等著你給取名字呢?”捕捉到軟糯的嗓音裏夾著哭音,心裏頭不由急了起來,那群孩子是怎麼回事?怎麼能讓快要臨產的孕婦來醫院看他這個快要死了的人呢?若是有個好歹,讓他有何麵目去九泉下見寒沁。一定要勸丫頭回去,回去——安心的養胎——把孩子健健康康的生下來——最重要是母子平安——一定要平安。

勉勉強強從口中擠出——浩然——回去——幾個字眼,相信那冰雪聰明的丫頭一定會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不過——為什麼——好吵——意識逐漸抽離身體,嘈雜的喊聲也離他越來越遠——原來,死亡是這麼簡單——

寒沁,我終於可以來找你了。

丫頭,你一定要母子平安!

浩然——回去——

番外 第五十一章,華麗的落幕。

第五十一章,華麗的落幕。早春二月的天空藍得有些發白,風吹在人身上也有點太過涼爽,站在湖岸邊,看著傲然獨立在粉色的蓮花台翻飛起舞的小女孩,注意到她眉宇間流露的似笑非笑神韻,像極了她的母親——好一個繼承了父親容貌,母親性情的女孩。不知道將來又會有多少男孩為之神傷。

“景吾爸爸,姐姐要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那個蓮台?我不喜歡她站在上麵的表情。”嘟起紅潤的唇瓣,伸手拉扯身旁男子的衣擺,小浩然銀紫色的眼睛裏透出不滿的情緒。他不太喜歡這個鎮子,每次他和姐姐來的時候,鎮子裏的人看他們倆的眼神非常怪異,尤其是看姐姐的,就跟看廟裏菩薩一樣。

“浩然,這是寒家女子一出生就背負的命運。你不覺得姐姐站在上麵的時候很特別嗎?”跡部俯下`身,抱起從小就顯得特別冷靜沉穩的兒子,若非他酷似跡部家的容貌,他還真懷疑這孩子是不是手塚的?這疑問當然不敢在笑眉兒麵前透露半個字,要是被她知道他的想法,不曉得又會怎麼折騰他了?

回想五年前,她醒過來後,什麼都不記掛?卻偏偏不依不饒地惦記著他在手術室門口發下的誓言,非逼著他每天給她唱一首歌。可憐那段水深火熱的日子,現在想想他還心有餘悸,每天他都要在某人咬牙切齒的惡劣目光中,還有一堆看好戲的人陪同下,為某位新出爐的媽媽演唱愛的讚歌。

“站在蓮台上的姐姐很美——但——她抱著琵琶一站上去——眼睛就變了,變得很遙遠——好像她不再是姐姐,而是一個陌生人。以前,媽媽站在上麵也是這樣。景吾爸爸,我不喜歡這樣——的姐姐。”眉頭緊皺,小浩然表情糾結的將心裏的想法一一說出來,在他的心目中,從小帶著他的景吾爸爸要比那個一天到晚跟他和姐姐搶媽媽的龍雅爸爸值得信賴。尤其在他和姐姐腦子裏有什麼事想不通的時候。景吾爸爸再忙,也會陪在他們倆身邊,很耐心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