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至今仍相伴在身側的人即可。垂下眼瞼,黑色的眼睫毛遮住了她眸子裏閃爍的星光。

母親臨終時的一聲不悔,不就表明了她至死不悔的心跡。手指撫摸木盒上雕工精美的花紋,回想母親常在月圓夜徹夜無眠,對月飲酒低吟淺唱情景。

母親您對您一生的抉擇都是不悔的,對嗎!不論是對他,還是對我,您都無悔。

謝謝您母親,讓情感貧瘠的我在這一生感受到了無私的親情——無私的母愛。

同您臨終時所說的一樣。我也會讓我的一生無悔!

早川的默然離去,提醒四名旁觀的少爺在腦海中搜索關於福康家族十四年前的舊事。不意外笑眉兒身世的四人眼神複雜的相互對看,這是笑眉兒的私事。與他們無關。

目光觸及少女一瞬間流露的哀傷,少年們的心像是被什麼給一把揪住,狠狠得拽著,扯著……劃下一道又一道口子,□裸的晾曬在太陽底下——一個字——痛。

跡部驕傲的表情退去;忍足收斂了一身的戲謔;手塚清冷的雙目變得模糊;幸村臉上的笑容依然如故,他凝神注視著攏了一身傷色的藍衣少女——感受她難以訴說的莫名——此時,無聲勝有聲。

第二部 冬之終章(鳳卿篇) 第十二章,晚餐進行時。(上)

第十二章,晚餐進行時。(上)一曲舒緩的笛曲使人沉溺在晨霧依稀,黛瓦半掩,流水潺潺的秀美畫卷之中。伴著寧靜的引子,鳳卿緩緩閉上眼睛,身體放鬆靠向椅背,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描繪少女微笑的容顏,不笑自彎的眉,靜若秋水的眼,略顯蒼白的唇瓣……

“小丫頭滿十六歲了吧?”

熟悉的低緩有力磁性嗓音用肯定式的疑問口氣闡述一個人盡皆知的事實。

不理會闖入者肆無忌憚的挑釁,鳳卿微微張開眼,端起桌上的水果茶輕嗅,甜甜的花香混合著果香,充斥肺腑,帶出異樣的感受。

他有多久沒喝過咖啡了,好像從笑眉兒愛上煮各式水果茶後,他就再沒碰過。放下杯子,瞥了眼態度囂張的某名深藍色頭發的男子,無視他在室內隨意亂翻的舉動,以極其冷靜的頭腦看著他粗手粗腳地拿起茶壺牛飲,壓住心底裏暴漲的想要把來人——拿去填東京灣的衝動。

‘冷靜,冷靜,他不過是妒嫉。妒嫉——’

攥緊欲出手的拳頭,嘴角扯了扯,冰藍色的瞳孔裏席卷起屬於颶風的顏色。鳳卿俊美的臉上掛滿冰霜。

“與你無關。”

“嗬嗬——十六歲的新娘一定會很美吧?”聽起來很怪異的讚美,像是在懷念,又像是在諷刺。

“再美也不會屬於你。”

舒情的行板曲調轉換成熱情洋溢的小快板,鳳卿張開眼,盯著一臉揶揄夾雜著落寞之色的來人一字一句的回應。

“哈哈——不屬於我,難道屬於你嗎?”深藍色頭發的男子大笑,他依舊用不正經的口吻反問。“鳳卿,難道你想做光源氏?”

“忍足峼——”鳳卿怒目拍桌而起。他的雙眼死死盯緊看上去桀驁不馴的忍足峼——曾經的學長,寒毓學姐的追求者之一,因追求失敗脫離家族,在外流浪不歸的情癡……咬住下唇,不可否認,他對自幼看護長大的笑眉兒起了別樣的心思。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心戀上陪伴在她身旁的感覺。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會讓他的心跟著忽上忽下,忽冷忽熱……患得患失,百轉千回。

嘴邊露出苦澀的笑容,鳳卿麵無表情地收回迫人的目光。平放在身側的手情不自禁的抓起口袋裏的手機,按上不用看就知道位置的快捷鍵1——笑眉兒的電話。

心底裏瘋狂叫囂著,快給她打電話,快給她打電話——此刻,若能聽到她軟軟的叫聲鳳卿哥哥——他那顆失魂落魄的心——一定會覺得很幸福。

是的。他愛上了照顧她的感覺;愛上了她軟糯的呼喚;愛上了她純粹鮮明的性子……膽小的他,甚至不敢去向想像,笑眉兒有一天會離開他的情景。

忽然想起十四年前,那個人站在肅穆的大門前,目送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離開時的場景。印象中強悍無情的男人在看到車子消失在視野中後,發出猶如野獸般令人痛不欲生的狂嘯,滾燙的淚花布滿他瘦削的臉頰……

閉上眼,鳳卿的心隨著笛曲轉入激揚高亢的篇章,陽光明媚,遊人如織,歡歌笑語,絲竹瑟瑟,熟悉的笑顏,窈窕的身影,軟糯的喚聲——回神,鳳卿這才發覺,他的手早已按下快捷鍵,自發的舉到耳邊等待。

“鳳卿哥哥——鳳卿哥哥——你怎麼不回話呀?人家問你,什麼時候回家呢?”聽筒裏傳來少女撒嬌的不滿。輕笑,鳳卿蹙緊的眉宇舒展開,冰藍色的眼底盛滿溫暖的情感,他放柔聲音保證:“馬上回來。”

“加幾個菜,有客人來拜訪。一會見,我愛你。”不等少女開口,鳳卿掛上電話,轉頭望向聽了他通話內容,麵部表情稍稍有些不同的忍足峼。

“一起。”

“決定了!”忍足峼長手一勾,吊兒郎當的搭在鳳卿的肩膀上。他很高興學弟能看清自己的內心,十四年前的那場悲劇,他無力挽回。十四年後的,與忍足侑士相像的臉孔上露出狠戾——就算逆天,他也要保護好那個比她生命還要重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