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溯停下腳步時開口了。
完了。要打女的了。座位上的冉誌因腹誹。
其實李溯和百裏顰一樣在狀況之外。他走過來不是為了恐嚇任何人——
“你叫什麼?”李溯說,“沒法給你存備注。”
百裏顰似乎也微微怔了一下。“我叫——”她的話沒說完,就被羅斌打斷了:“你們倆快去快回,別耽誤我上課。”
於是李溯和百裏顰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班主任請出了教室。
出去後李溯反而不說話了。
他兀自走在前邊,百裏顰不認得路,也就隻能跟著。
下樓繞到教學樓外行走。實驗中學的上坡路真不是開玩笑的,百裏顰放緩呼吸,抬頭看向前麵的李溯,暗自感慨,虧他能始終保持著穩定而不慢的速度。
長路漫漫,二人在死寂中獨處了將近五分鍾時,百裏顰沒忍住問了一句:“多餘的桌椅一般放在哪裏呀?”
李溯頭一回側過臉來。
“體藝館。”他言簡意賅地回答。
“我們現在是去那裏嗎?”百裏顰問。
“嗯,”李溯點點頭,“就到了。”
要不是百裏顰回頭時從他們剛來的方向看到了赫然寫著的“體藝館”三個字的高大建築,那她可能就信了。
謊言暴露的李溯不慌不忙,自顧自走向門口寫著“植物園”的校園設施。他說:“反正是老師讓出來的,能逃一會兒是一會兒。”
可惜植物園的鐵門似乎上鎖了。
他一把甩開那把鎖,似乎想翻門,但還是隻抱怨了一句:“林浩這個……連蝴蝶都不讓看。”
百裏顰不知道男高中生為什麼無緣無故要去植物園,也不認識“林浩”是誰,但總而言之,她還是適當勸阻了一句:“九月了,應該沒有蝴蝶了吧?”
李溯像是沒聽見她的話。區區一扇鐵門,並不能攔住他。
他抓住欄杆,飛快地翻到門頂端。準備跳下去時,李溯忽然想起什麼,蹲在鐵柵欄的頂端,一隻手握住欄杆,並朝百裏顰伸出另一隻手。
有那麼一瞬間,百裏顰差點握住他。
“我就不進去了。”她說。
她看到李溯神情裏並無多餘的雜質,隻是眼光微微閃爍,漂亮,幹脆又利落,與他背後窸窸窣窣、鬱鬱蔥蔥的植物園恰如其分。
而李溯也從高處打量著她。
百裏顰仰起臉時,頭發無聲無息向後垂落,由此露出一張白皙而溫吞的臉來。她笑時眉眼彎彎,仿佛對所見之物都無差別充滿青睞。
但那雙黑曜石似的眼睛裏沒有倒映出任何人。
李溯看著她出神,他翻了翻空空如也的口袋,接著問百裏顰:“你帶了學生證嗎?”
雖然轉學手續很複雜,但學生證她倒是已經拿到了。百裏顰從口袋裏拿出來遞給他。李溯翻開來,總算得知了她的名字,而後說著“用一下”就消失在入口。
差不多幾分鍾過後,李溯以同樣的方式翻門出來。站到她跟前時,他掏出剛才的學生證,小心翼翼翻開看了一眼,隨即拿到百裏顰麵前。
他翻開些許,小心翼翼,生怕被逃走。
裏麵夾著一隻布滿黑色斑點的橘色蝴蝶。
“九月也會有黃蛺蝶的。”說著,李溯把她的學生證夾攏還給她。
轉學第一天,百裏顰被看起來凶惡又難接近的前桌男同學送了一隻蝴蝶。
從體藝館回去時,她拎著椅子,而李溯搬著桌子走在前邊。實驗中學春秋校服是黑色的,男生將袖口挽起來,露出一截用力時青筋明晰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