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說自己記不清了。

到了李行墨的墓地之後,這夥刑警做事非常利落,二話沒說,拿起鐵鍬就開刨。

畢竟李行墨的家屬都死了,掘墓這事連找人簽字走程序的時間都省了。

一個小時之後,他們開棺一看,跟老人說的一樣,棺材裏空蕩蕩的,隻有一隻鞋和一件腐爛的衣服。

出了佛手坪,他們又去當地鎮政府調閱了李行墨(陳蘇)的死亡記錄。

根據文件的時間顯示,他的死亡時間是在14年。

在鎮政府調閱完檔案之後,他們馬上給沈建國打電話彙報了情況。

在接到這通電話之後,一些縈繞在沈建國心頭的疑問在忽然間煙消雲散——他終於明白了李行墨作案的心理動機。

母親出軌,父親酗酒,在家裏,他就是一個野種,一個出氣筒,一個不潔的證據,一個所有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他就像一粒在毒藥中被浸泡了很久的種子,就算最後發了芽,開了花,也始終散發著毒藥的味道。

看著正坐在審訊椅上,低頭沉思的李行墨,沈建國忍不住隔著單向玻璃狠狠地罵道:

“真是頭畜生……!”

罵完,他扭過頭,發現江昭陽和佟星河正抱臂站在單向玻璃前,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李行墨出神。

沈建國馬上又發現,其實他們不光抱臂的動作一致,竟然連眼神都格外的相似——沉冷,審慎,卻又暗藏鋒芒。

“江隊,怎麼著,你來,還是我來?”他問。

江昭陽轉頭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沒有出聲。

“要不……咱們先把空調給這牲口打開?”沈建國提議道。

江昭陽的唇角突然翹·起,從上麵劃過一抹冷笑,因為他知道這天氣沈建國肯定不會好心給他放暖風。

“沈隊難道又忘了陳部的教誨了?”他出聲提醒道。

沈建國麵色一紅,尬笑了一聲,“我是覺得這家夥太畜生了,咱們不必對他那麼客氣。”

江昭陽卻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目光比剛才更加沉冷了幾分,脫口而出的話也像堅冰一樣,鋒利地劃開了自己同沈建國之間的客氣。

“我想再提醒一下沈隊,不是每個人都出生在蜜罐裏,不是每家的孩子都會得到善待,沈隊做了那麼多年警察應該能明白這個道理吧?”

沈建國一愣,還沒想好怎麼回答,江昭陽又說:

“我想送給沈隊一句話——一個從未被這世界愛過的人……”

“你憑什麼要求他跟你一樣愛這個世界?”佟星河利落地接了下去。

江昭陽麵朝李行墨,勾唇一笑,“還記得呢?”

“是啊!”佟星河也望著屋裏的李行墨,眼底不禁有些濕·潤,“現在看著他,就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隻是他更陰,更狠,比我們更壞。”

江昭陽扭頭看了看她眼底的淚光,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記得你當年跟我說過,有些事發生了,其實不能全怪凶手,這也是世界上很多國家主張廢除死刑的原因。”

又說:

“當年我問你,如果不追求真·相,你到底想追求什麼?你很肯定的告訴我,你追求的是公平正義。”

“所以你進了公安局當了法·醫,我去了國家安全部當了特勤,這也是我們之間分道揚鑣的原因。”江昭陽回答道。

這時,佟星河突然轉過頭,眼睛像錐子一樣望著他:

“那你當年追求的公平正義,實現了嗎?”

對她的逼問,江昭陽視若無睹,隻是淡然一笑,隨後無力地搖了搖頭。

“後悔了嗎?”佟星河表情固執地問。